真该死!
弗兰卡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冲动地举起手来拿掉头上的夹,快地破坏掉她刚刚花了二十分钟时间,精心梳理出来的髻。
她觉得式很优雅、成熟、精妙,但是一点也不适合她的心境、情绪。
她的手指在头上乱抓着,一会儿弄乱它,一会儿又重新梳理好,直到最后,她还是让头像触了电似的蓬乱披散着,野性十足。
顽皮的头,像消融的熔岸似的飞泻直下,散落在肩膀和后背上。
这样很好,她打定了上意。
她挑选的纯白色的晚礼服缀着好看的金属薄片,优雅重,几乎显得有点拘谨、娴静。
晚饭在八点钟。
这通知,是那个没有表情的管家放在银托盘上送来的,她正巧醒着,那通知上带有男人自身全部谜一样的神秘气息。
字写得小而挤难以辨认,大写字母拐弯抹角也不好看,签名更是龙飞凤舞,又黑又粗。
难以置信地,它让她的脉搏剧烈跳动起来,一种热烈的期望驱走了莫名其妙的疲乏,她和麦克斯吃过午饭后。
就被这疲乏撵到屋子里去打盹,当时,就在她同意和dIsc-o公司签约之后,弗兰卡感到了一种难以解释的倦怠。
她想,她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看上去似乎对音乐一无所知的代理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令人扫兴,太令人寒心了。
她之所以答应麦克斯签约,是因为米卡和麦克斯有关系,她提醒自己,现在她和米卡在一起。不久他们又要会面了。
她又对着镜子打量了自己一番,还好,但不是十分出色。衣服过于严肃了。她猛地踢掉带有短剑似后跟的鞋子。
这样就出色了。
光着脚。
野性的头,那重的白色的衣服现在显得有点很不协调,不伦不类。
这个奇特、有迷惑力的对比会让男人的眼光徘徊在被衣服掩饰下的曲线和角。
今晚她要显得冷淡、矜持。要摆出一副十分内行的样子,让他敬而远之。这不是新奇的谋略,她对着镜子承认,但至少它是一个计策。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然后转身离开房间,一溜小跑下了楼梯。
当她准备推开音乐室的大门时,她听到很响的讲话声,接着就是一阵开怀大笑。
她的本能准确地告诉她这是米卡的声音。
她在门外站了一下,欣赏着他的语音。
她以前从未听见他大笑过。
她微微蹙了下额头,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随后进了屋子。
麦克斯正坐在黑色皮沙上,随便地穿着条牛仔裤和白色T恤,手里拿着玻璃酒杯,抽着一支小雪茄。
“弗兰卡,过来,到我们这儿来,”他说着,话音含有难以理解的紧张,他用酒杯示意她走近一些,杯子里的冰块出格格的响声。
“我们在晚饭前喝一杯。”
米卡站在窗前,看着麦克斯,眼睛闪亮,脸上有种奇怪的表情。
她在答话之前,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
她在等待米卡的眼睛注视着她。
她看见他扬了扬眉毛,盯着她蓬乱野性的头,裸露的双脚,还有重的衣服,她向他们走过去。
“是的,我明白。”她回答道,对麦克斯微笑了一下,而对米卡,只是相当冷淡地点了点头。
“你要来点什么?”麦克斯问道,显然他把自己假想成了主人,“我可以推荐一种苏格兰威士忌,存放了五十年之久,味道像掺了火似的。不过当然,只有米卡才有最好的。”他的话似乎有点言外之音。
“那么随便,”她应道,“不要放冰块。”
她的眼睛瞥向那张硕大的桌子,上面铺满了纸,有的揉成一团,有的奇怪地展成扇形,在桌子的一角,整齐地堆放着一叠用玻璃鸟压住的稿纸。
她惊讶地向米卡投去一瞥,他正对着她直视的目光。看到她扬起眉毛,他的嘴角突然弯曲了一下,像是在微笑。
“你很聪明,”他平和的说着,移向酒瓶,“一个人应该从不冲淡、稀释自己的快乐,不要自己扫自己的兴。”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她冷冷他说,但是麦克斯看到她的眼睛因米卡的评价而睁得大大的。
他们的谈话全都是旁敲侧击,含沙射影,他恼怒地想着,他俩为什么都盯着那些无聊乏味的纸张?
玻璃鸟,如果没有搞错的话……米卡竟然用如此贵重的东西当镇纸,这多符合他的个性,而又多讨厌。
他注视着弗兰卡向桌子走过去,抚摸着玻璃乌的翅膀。
动作很闲适,看上去好像无任何意义。
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她的内心很紧张。
在屋子那头,米卡扭过头来,飞快地瞪了她一眼,目光似乎有穿透力一般,然后又转过身去,斟上苏格兰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