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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孤儿院的空地前原本和谐，儿童们聚集在空地娱乐，你与罗宾作为最大的一批孩子，在与年龄较小的孩子传授未来的立身之本，自从贝利回来後场景骤变，只馀下你一个人站在车窗边。

「妈妈。」你还是在称呼着，後面的词语不再顺从，「您做的太过分了！」

孤儿们的背影在你的眼前，你无法坐视不理。你开始指责着贝利，用手指着後方离去的孩童：「她们都是您的女儿，我知道孤儿院的运营需要金钱，需要我们这群孤儿去卖！但在她们没成年以前，您至少不应该这样对待她们！」

「过分？」女人的视线短暂扫视。

孤儿在欲都，大概只算人类的一种「品种」。人类在欲都的上层人眼中有品种，如同猫也如同狗，狗能有贵宾犬，萨摩耶，为什麽人不能有？如果说她刚到欲都时，认为「孤儿」也是正统人类，现在已然没人认为。

你从她的目光中读出：「杂种。」

你持续地阅读着她的目光，读出了更过分的话：「串子。」

接下来的言语更加乡土化，更加侮辱。商务车的後座宽敞，摆放着躺椅以及座位，于车辆之中，甚至有着小型冰箱，其豪华的改装，正是作为欲都权利之巅的彰显。

「她们有什麽资格叫我妈妈？」她的目光变化，「谁知道她们是谁的种？换种话说，两只乡下土狗配的种，生出的一只小土狗，和我攀什麽亲戚？」

已身处高位的女人，吝啬于轻易认亲——认下亲代表着自己的身份同时跌落，又为什麽会盯上你，为什麽又会认下你？你无暇于辨认，辩驳着：「您别这样觉得！」

现实中没有人在谈话，司机看了一眼後视镜。你暴露出了能窥出内心想法的事实，直视着贝利的目光。那目光淡漠，毫不惊讶于你能窥看，嘴唇维持着基本的情义：「我没那麽多心情应付她们。」

她简洁地解释，撂在车窗上的手点了点：「上车。」

这句话即是命令你，又是吩咐司机。彪形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左脖颈刺绣着龙虎争斗的纹身，将後座的座位打开。在「龙虎」的纹身下，你进入车辆内，坐于贝利的身前。

贝利继续重复：「叫。」

「妈妈。」

「继续。」

你阅读着她的目光，担心自己称呼也会招愆「杂种」的罪孽。贝利躺在躺椅上，此刻她的目光安宁。你继续叫着她「妈妈」，叫到要把你今生称呼「妈妈」的次数用尽。她的双目闭合，似乎沉浸在「妈妈」的称呼，唯有手指的敲动证明她尚未陷入睡眠。

「妈妈。」

「嗯。」

「妈妈。」

「嗯。」

到後面她不再回应。每当你不再称呼，认为足够时，女人犹嫌不足：「继续叫。」她坐起身，手别开你眼前的发丝，将它背到耳後，「我没喊停前不能停。」

「妈妈。」你继续叫着。

你的声音变得有些哑：「妈妈。」

空气中充斥着你叫「妈妈」的声音，你认为此情此景温馨到有股诡异，好像你原本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贝利是你正牌的「母亲」。在象征身份的车辆中，你不间断地叫着「妈妈」，贝利面对其他人淡情，却独独在面对你时情热，你能感受到她目光的融化。

你从中读出了：「久违了。」

贝利今年四十五岁，平时洁身自好，在外绝没有私生女。她在车上，强迫着你至少叫了五百馀次「妈妈」才叫了停。你不知道她是为了什麽，难道是为了听到「後代」？难道到了这个年岁，就会变得渴望女儿？

但那些——被称为「杂种」的呢？

为什麽选中了你？

……

你被贝利放行时，已经是较晚的时间。你在课本上学完最後的课程，在书桌上盘点着逃离的路线。贝利离开欲都後，债务通过下属收取，你没有攒下相当高的数额，只通过近日「特伦斯」的热度攒下了八千金。

八千金被你隐藏在书桌的夹层，你打算在攒够一万金时，乘坐火车与罗宾离开欲都。有了□□後的你们一定能够躲避列车人员，现在需要担心的事情有「学历」相关。

你的手在纸张上写着：「学历可以通过钱来解决。」

你书写下答案，同时书写第二个问题：「贝利还会去荒原吗？」

得到的答案传闻是：「她一定会去。」

贝利回到孤儿院後，筹备更大的阵仗前往荒原。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们被你买通，把耳朵靠在贝利的办公室门前听，对你说过她的电话一通接着一通。在孩子们的传话中，女人这一次雇佣了一百个人为她卖命，不仅是人，同时雇佣了全欲都的好马。

「我需要一百个人，兰德里。」回忆中的孩子们绘声绘色地说，「我会再去荒原一趟，这一趟我去荒原全程保密。另外，你答应过我的也需要持续盯着，一旦情况有变，你就发出信号。」

另一个孩子模仿着兰德里：「信号弹你身处荒原也能看到吗？」

「能看到！」模仿贝利的孩子说，「看到了我就会立即回去。」

纸与笔在互相交错着，你书写着文字，对于信号弹打了一个问号，你不知道信号弹会在什麽情况被引发，但一定不是在你逃离的情况，而是在其他令贝利「伤筋动骨」的情况。

第三个问题本不应该出现在你的纸张上，问题名为：如何说服罗宾？

罗宾的朋友繁多，孤儿院的朋友尤其多，她对你持有爱情，但友情束缚着她。羸弱的她平生最重的就是情义，放弃她所在乎的那些朋友对她而言是天方夜谭，你想都不需要想，光凭借着你们现在的关系，提出离开欲都一定不会有所进展，那麽……

你在纸张上写下两个字：「爱情。」

只有爱情能撬开她的手脚！她一定会跟随着恋人身份的你私奔，因为恋人和朋友是不同的，需要被放在情义的优先级，你决定为了逃离而献身，到时再解释也来得及不是吗？

「脱出。」

你写下最後的一行字，把所书写的内容通过打火机燃烧。你目睹着纸张的燃烧，它被火焰所吞噬，不消片刻燃烧殆尽。纸张燃尽後，你怀抱着对于脱出的思考，睡在纯白色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