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首都,医院。
vip病房的病人面容苍白,从五官来看还能看得出是个清秀少年,睫毛又黑又长,嘴唇没有发皱得起皮。
可见被护理得很好。
凌颂之长睫微颤,猛地睁开眼,入眼的东西像是被云遮雾障般,所有物体边缘都带有一层光晕。
不知几分几秒过去,凌颂之涣散的目光才聚焦,映入少年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漆黑的眼瞳被吸顶灯照出一点光亮,让这双眼睛变得有神起来。
凌颂之听到耳旁有人在讲话,却像耳鸣似的一片混乱。少年侧过头,看到了素颜的他姐,也许是午休刚起来连妆都没来得及化。
这些画面既熟悉又疏离,有些失真,让凌颂之産生了强烈的脱节感。
不知又过了多久,凌颂之终于可以听清一些声音,他听到他姐说:“爸妈在赶来的路上,晚上就能到。”
他姐在北京工作,可以在凌颂之醒来的第一时间马上赶来。他爸妈就在老家四川,来这需要时间。
凌颂之艰难点了点头,发出近乎嘶哑地一声“嗯”。
渐渐清醒,凌颂之才发现这个病房竟然不止他姐一个人,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在他身上动手动脚。
凌颂之现在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任由医生们检查。
医生问了一系列问题,凌颂之懂得的就答,不懂的都摇了头。
“还记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吗?”
“凌颂之。”
“你印象中今天是几号。”
“十一月三十,好像……”
“几几年知道吗?”
“二零二八——”
“能不能尝试握我的手?”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和木偶很相似,擡起手时还是些许脱力。
医生语气像哄孩子:“很不错啊,让你握一下把整只手都擡起来了呀。”
其中一个指向他姐,问:“还能想起来这位女士是谁吗?”
凌颂之看了一会,嗓音生涩:“我姐。”
医生柔声问:“还记不记得你姐姐叫什麽名字?”
“凌……景柠。”凌颂之说。
随後他们又问了父母什麽名字丶今年几岁丶生日多少丶还记得自己出车祸的事吗——几十个问题,凌颂之都一一答出来了。
“医生……”凌颂之被问得烦了:“还没有问够吗?”
“最後一个问题,”一个医生在用平板电脑记录,有些年迈,看起来慈祥中透着威严,不似其他人那麽温柔:“昏迷的这接近两年里有做什麽梦吗?”
凌颂之睫毛剧烈地颤了颤,心里泛起了冰冷的麻意。眼泪不可压抑地就夺眶而出,一点征兆也没有。
“不是梦……”十八年,凌颂之第一次在这麽多人的情况下哭,凌颂之吸了吸气,鼻息有些重地重复:“不是梦……”
医生擡起眼,紧接着问:“是没有梦,还是不是梦?”
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掉到洁白的被单上。凌颂之张了张,声音破碎又执拗:“不是……他们是真的。”
为首的医生没有跟他争论什麽,转头对他姐摆了摆手。凌景柠跟着走了出去,病房门没关紧,声音从门缝闯了进来。
“医生,我弟弟这情况……”凌景柠的声音带着担忧。
凌颂之听到中年医生低声跟他姐说:“身体机能和记忆都不错,就是有认知偏差,梦境与现实区分不清……得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凌颂之垂了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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