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你要知道。”王臻逸放下笔,语气从原先的咄咄逼人变得逐渐柔和下来,“说谎是要承担後果的。”
少年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点点头,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录音笔上,清晰而又坚定地说道,“我没有说谎。”
“那天下午,那个恶鬼又再次打了杰西卡,用熨斗教她什麽是顺从。她好痛啊,我知道那种痛。。。。。。所以,我杀了他!”
审讯室的空气凝固了。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斜射进来,在少年稚嫩的脸上投下条状的阴影。
王臻逸感觉胸口一紧。她知道这部分是真的——调查报告显示,死者生前确实有暴力倾向。
“那麽,你知道吗?预谋杀人和激情杀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少年突然掀开卫衣下摆。
蜈蚣状弯曲的疤痕爬过他单薄到透出肋骨的皮肤。
王臻逸移开了眼,同时迅速将他的卫衣下摆放置原位。
她松了松制服领口的纽扣,像头压抑着怒火的困兽。
门就在这时被撞开。
身穿阿玛尼西装的beta女律师将公文包“砰”地一下砸在桌上,瞬间盖住了桌面上的尸体照片。
“我怀疑我的的当事人受到了诱导性讯问。”她抽出镶着金边的联邦最高级别律师证,“联邦星际儿童权益保护协会及律师援助中心委托我全权处理此案。”
“请让我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聊一聊。”
单向玻璃的一侧。
王臻逸翻看着律师的相关详细资料。
“凯莉·奥玛丽。原先在吕正恺议员竞选团队的律师团做事,于3个月前离职。好好查查这个人,具体的离职原因是什麽?”
任长夏愣了一愣:“啊?她有什麽疑点吗?”
“小昭是摆在台面上的杀了哈里·斯泰尔斯的人,替他辩护,摆明了就是和斯泰尔斯家族对着干,费劲又不讨好的事情,你说会有多少律师乐意?”
“不妨再猜猜看,斯泰尔斯家族给fbi和法院施完压,会不会把手伸向律师援助中心?我原本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实习律师,敷衍地走个过场。”
“明白,那我现在就去查。”
单向玻璃的另一侧。
“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这并不是最优解。”
长波浪卷发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你没必要一个人拦下所有过错。我刚从医院赶过来,特蕾莎大概率是没办法醒过来的了,把罪责都推在她身上,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我想,她也会希望你这麽做的。”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空调转动发出的嗡鸣声。
小昭坐在另一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另一只缠满了绷带的手腕,里头还留着烧伤的痕迹。
“您说得对。”小昭垂着眸表示认同,声音里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从法律角度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律师露出满意的微笑,正要说话,却见少年缓缓站起身。
“但是……”小昭擡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无尽地悲哀,“在那个福利院里,每个孩子都学会了一件事。”
“什麽?”
“善良是最奢侈的东西。”小昭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特蕾莎修女,是唯一给我们善良的人。”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她是第一个在我被注射药物时抱住我的人。那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浑身热得好似都在燃烧。她就这样抱着我,一直到天亮。”
少年的背影纤细,这个看似执拗的孩子,其实也不过十六岁,是本该在温暖的家里撒娇玩闹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