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个人坐在门边看娃娃们放鞭炮。
苏丽听着那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小娃娃真好啊。”
“怎的,不怕男人了啊?”梁玉香揶揄她。
苏丽不语,给了个嫌恶的眼神,从兜里掏出钱来,“给她的娃娃。”
“那怎麽使得!钱多烧得慌啊!”梁玉香拒绝了,“她也不会收啊!”
苏丽叹息,“老妹妹,等那丫头的娃娃出生,我能常来看看嘛?”
梁玉香惊讶于她这麽有礼貌,说出这般柔软的话语,不禁哈哈大笑,“你可笑死人了!谁也没撵你走啊!门朝哪边开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问这种话!”
苏丽也不知为何会问,反正她就是想问,莫名其妙地非要问,明明知道答案的。
过年的焰火里,年老的人脸上总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又含着些许愁苦,忐忑,以及那祈盼明年会更好的决心。
若是千禧回来,定会扫平他们的脸上的沟壑。
可惜,年夜饭还是没赶得及,千禧在年初六回到家。
武长安还在官府点人,邻里奔走相告,说千禧回来了!
武长安淡淡应一句喔,却是忘记了要对手底下的衙役交代身份,魂飞天外了。
回到家时,千禧已经扑进了梁玉香的怀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徐玠死了!他死了!”
千禧回来,什麽都没说,就叽叽咕咕跟梁玉香说这话,梁玉香心疼又不知怎麽劝,好不容易绕开了话,她又说回来了,翻来覆去只是一句,徐玠死了,因她而死的。
武长安站在门口看了好久,忍不住插话,“人死不能复生,你这回救了岚县。”
千禧抹不干眼泪,哭哭啼啼地道,“早知道就不去了!”
“胡扯!哪有什麽早知道!做都做了,就不要後悔!”武长安凶巴巴的。
被吼了两句,这些天来被千禧无限放大的情绪瞬间被掐灭了,吚吚呜呜地道,“嗯……嗯……好嘛……”
也是被哄了许久,千禧才吸一口凉气,“我不哭了,该我对不起他。”
武长安回头望去,孙秀高粱声穆如光许多乾不知何时全来了他家,一排排站在院里,巴巴往里头望,又听她哭哭啼啼的,不敢问。
武长安叹气,“千禧,门外一堆老家夥等着你呢,不准哭了,干正事。”
千禧回神了,虽然没见到江祈安,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她让婆母将人请进来,才说起了这一趟的所见所闻。
衆人听完,纷纷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你说那钦差真是酒囊饭袋?会插手些什麽事情?什麽时候到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千禧厘清思绪後一个一个答,“皇帝的意思是他不插手,但他会不会插手咱也不知道!不过多半是派来监视我们的,咱们得好吃好喝伺候着……”
“那仙鸣山真要修行宫?这个时候召民夫,造船的事情怎麽办?”
“以前江祈安就说了,修行宫只是一个名头,修个十几二十年也无所谓,但借这由头,咱们就可以建砖窑瓦窑木工铁匠作坊,能容纳个数万流民,咱们岚县就能征兵了!到时候船厂依托于这些作坊,还愁不成事嘛!”
“更重要的是,借着修行宫的事,穆将军的军队可以在岚县穿行自如,潘雪聆他们就挑不出错处了。”
穆如光连连点头,“好啊!妙啊!我的蛟龙营就有个十万精兵,也是不错的!”
孙秀道,“那江县令什麽时候能出狱?”
千禧沉默了,衆人面面相觑,生怕把人给说伤心了,惹着肚里的孩子。
千禧低迷片刻,挂上笑意,擡眸时,温和又坚定,“都不用担心,陛下既然对我们投注了精力,那他便不会舍弃江祈安,只要岚县有成绩,有利可图,我们就能说得上话。”
“江祈安早晚会出来的。”
千禧的话宛如定海神针。
在此後的日子里,衆人依旧忙碌着自己该做的事。
码头事件宣告了田锦失势,不少商贾纷纷向官府表达了同心的意愿,阻力登时轻了不少。
潘雪聆在杨玄昭失魂落魄回去後,勃然大怒。
她感受到了梁帝的动向,梁帝竟然花钱摆平了南疆的事,将镇南王的军队纷纷调往青州周边驻扎,一时竟不敢再嚣张,只能暗戳戳地动作。
好比,他们放出风声,说江祈安是贪污受贿进了牢狱,不久就会处死。
还说孙秀在过去的十年里,为保全自身,将土地卖贱卖,加收赋税。
百姓们才不信,莲花村也好,流水入户,新建的工坊比比皆是,任谁去都能轻松找着活儿干,个个心里头都想着来日的发达,谁管那过去如何如何。
还有人谣传,说那行宫又是劳民伤财的事,皇帝为了享乐,骄奢淫逸,不顾百姓的死活。
面对这样动摇人心的话,金玉署只回,“那修的不是行宫,而是为了给芙蕖夫人立庙宇祠堂,让芙蕖夫人的在天之灵,保佑岚县百姓的子子孙孙,福寿绵长。”
给芙蕖夫人修庙宇,是百姓们听过最动听的话。
那年二月初二,踏青的日子。
千禧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姑娘。
漂亮的姑娘,头发又黑又密,人见人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