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微惊,“也不是不行!”
言毕,他便不动了,牢狱里诡异的沉默,终是安宁先忍不了,“你真的不吃?这可是岚县莲花村送来的新米,皇兄都舍不得吃呢!”
江祈安涣散的眼珠子猛然聚起亮光,拧着眉头望向那食盒,喉结一滚,竟是对那里面的食物无比好奇。
长什麽样子呢?
莲花村的大米。
心颤动得厉害。
便也顾不得脸皮。
他挪了挪身子,捧起食盒,打开了盒盖,第一次是更精致的小盒,想必装的米饭,他轻缓放下食盒,捧起那小盒子,心在此刻狂跳不止,连同指节开始颤动不已。
沉甸甸的。
若有似无能闻到一丝米香。
这淡淡的味道让他眼眶发热,虽然,後半生他也不想做什麽官了,能不能活着出去他更不会奢望,却是本能为这一碗米饭心潮澎湃。
打开小盒的那一刻,昏暗的牢狱骤然亮起来。
圆润的,雪白的,如同雪霜与珍珠。
他不由轻笑一声,如果他不曾为这一碗米执着,千禧会不会安稳地过着小日子,选不选夫婿都好,不必被逼着嫁做人妇。
莲花村百姓的样貌他会淡忘,可千禧的脸他始终忘不了。
身陷牢狱的日日夜夜,他都在责怪自己的狂妄与冒进,他不该选择这条路,明明他不做,莲花村也会风平浪静地过,却偏偏什麽也没做成,还让千禧受那桎梏与苦楚。
可这米,又无比珍贵,多少人的心血啊。
情绪拉扯得他灵魂割裂,他究竟做了些什麽?又得到些什麽?
颤抖着拿起筷子,甚至没有开啓食盒的第二层,就这麽伴着眼泪,咽下了第一口米饭。
久未进水的喉咙干涩不已,干涩到他咽不下那一口饭,被米饭给呛到,压抑着咳嗽两声。
安宁帮他打开了食盒,将一盘盘菜摆在他面前,都是岚县的经典菜色,待他咳嗽完咽下第一口菜时,安宁道,“你知道这米是谁送来的吗?”
江祈安顿住,猜想是孙秀差人送来的。
安宁却笑着,说得十分轻松,“是千禧送来的。”
江祈安的思绪在这一刻凝住,不可置信的擡头,“她来梁京了?”
安宁有些顽皮地点头,“嗯!”
江祈安说不出此刻是惊是喜,是怕是惧,只是没了呼吸。
“她还大着肚子来的!”安宁比划着,“肚子好像这麽大了,你这姐姐待你真是好,怀着孩子还千里迢迢来找你,谁听了都流泪啊!”
啪嗒两声,江祈安的筷子落到了地上,眸光震颤不已。
足足凝了安宁许久,他颤抖着放下手中的碗,哑着嗓子问,“谁的孩子?”
安宁脱口而出,“人家都成亲了,你说是谁的?”
这样的回答,江祈安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若不是有了筹码,杨玄昭怎麽可能会让千禧带着莲花村米,千里迢迢来到梁京。
心头有了答案,他还是不死心地追问,“杨玄昭和她一起来的?”
“嗯!”安宁的语气笃定极了,“那几日,皇兄召见了杨玄昭,邀他一起狩猎,皇兄还赏给杨玄昭长命金锁和玉如意,只是你的姐姐她大着肚子没来,不然我可要瞧瞧她长什麽模样,能让你念念不忘。”
安宁说的,都是她以为的实话,没有半句虚言,真得就像亲历一般,找不出任何破绽。
江祈安彻底灰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