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敛之呛着血沫想要过来搀扶她,踉跄着刚走出几步,就被藏庭雪反手用扇子罡风掀飞。
藏庭雪斜睨了他一眼,扯动了下唇角。他绕到萧敛之之前,殷红婚服下摆微曳,当着他的面踏着故作轻松的步子最终停在了白泠溪跟前。
他半跪下来,染血的指尖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可惜不但没擦干净,还越擦越模糊。
白泠溪难得好脾气没回避,抬起眼看着他,气若游丝道:“我们认输,你可以给我们讲讲,你为什么要杀堕仙吗?”
萧敛之在另一边撑起身来,从后面慢慢移步接近藏庭雪,掌中聚起灵团。
藏庭雪敛下眼眸,心道反正他们也活不久了,说了也无妨。
不管是楚长缊还是白泠溪,他对她总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感情的。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白泠溪的耳畔,仿佛是在讲一个别人的寻常故事。
“从前,在我被推下求仙阶时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属于堕仙的标记。仙官会将每位堕仙都注入一种特殊的先天气,我当时偷偷抽取了一丝,并带到了下世。后来我运用那缕气加工成了一个器皿,只要有新的堕仙被贬下来,我都会收到器皿的提示。
我体内魔魂珠的力量,能帮堕仙找回从前的记忆。于是我精心布置他们每一人的局,让他们觉醒。并顺水推舟,使他们一步步地安然赴死。只有这样,魂体才能更加醇粹。在悄然中炼化堕仙,滋养我的力量。不日,等炼化完你和萧敛之,就可以让我重返仙庭了。”
说到最后,他蓦地高笑起来,不屑地把白泠溪的脸掰到一边儿。
她倔强的眼眸中闪过冷意,看到后面悄悄接近过来的萧敛之,到底是没有言语。
萧敛之从藏庭雪身后袭来,雪剑上倒映出的红日如同血染。藏庭雪脑后突感凉风,他微微挑眉,身子往旁一偏,萧敛之的剑就这么抵着灵团擦过他的脖颈。
眼见剑尖偏了位,萧敛之神情凝起慌张,失神间又被藏庭雪一掌击飞。
他吐出一口血,奋力想再起身,眼前却逐渐模糊,再也撑不住地躺在地上。
见此,藏庭雪鼻子闷闷哼出一声,“不自量力。”
正当这时,白泠溪看准时机持着红霜剑刺入了他的腹部。
插入血肉的哧声让藏庭雪愣了一瞬,他往下看去,正好对上白泠溪一双狡黠清亮的雪眸,以及自己血肉模糊的小腹。
他眼尾懒懒地垂下,干裂的唇瓣翕动,低低暗骂了一句,似是被气笑了。
白泠溪本来也已经体力不支,藏庭雪此时左手握住红霜剑的剑刃,控住她的力。然后唰得把红霜拔出,右手执扇毫不留情地将她给掀飞出去。
白泠溪后背着地,后槽牙都要被咬断,她嘴角溢出血,连红霜虚弱得化成红线钻进了她的心口。
白泠溪发誓,她一定要报复回来!找能制住他的人制他!
藏庭雪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炼化他们二人,现下最重要的是保留底线和体力,然后再想办法对付他。
随后,白泠溪甘心地和萧敛之一样咸鱼般躺在地上,等待命运的安排。
鸟群惊飞的翅膀扑腾声乍起,由藏庭雪号令上来的龙王法宗弟子们着急忙慌地赶来。
一见地上到处都是血迹狼藉,几人无措地面面相觑。
藏庭雪亦是元气大伤,见到萧敛之和白泠溪就觉得头疼。
他含怒拂袖而去,对底下的人吩咐道:“此二人违逆龙王,把他们拖到宗内找个院子关起来!由本君亲自布阵!将他们祭予龙王,献身于我龙王法!”
我忽然觉得待在这挺好的
白泠溪从睡梦中苏醒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头顶上的古拙木梁与青灰瓦片纵横交错的屋顶。
晨光透过窗户泄进来,细细的粉尘宁静悬浮,被镀上层金光。走廊的屋檐底下悬挂着的竹篾编织屏布在风中轻晃。舒缓,悠闲。
白泠溪盯着灰尘发了会呆,捋清脑海中的思绪。
记忆碎片闪现出,藏庭雪让人抬走她后,下山的途中她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她扶着沁凉的青砖撑起身来,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角落的一个颀长身影上。
斑驳光影间,她猝然屏住了呼吸。
“萧敛之?”
只见那人躺在墙角,昔日的高洁之仙素来纤尘不染的衣袍沾满了泥渍,如寒梅零落。整个人颓败地晕睡在地。
金黄晨光透过粗犷的窗子斜斜切落透进来,将他的身影裁成一段一段的碎片。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如画,亦如碑。
白泠溪心底讽刺地想,现在的情况可不就是任人宰割么?
看到他,白泠溪就有了点落寞。她果然猜的不错,萧敛之原来也早就觉醒了。
白泠溪心累无奈地想,或许自己和水樾此番下世是来渡劫的也说不定。
她自嘲一笑,命运的圈套总是能让一个人看不清前方,在原地固步自封。可天道送来的闪现的契机,也是宿命之缘,将一切深根蒂固的东西都拉扯了出来。
多亏了的藏庭雪的帮忙,让她和萧敛之成功觉醒。有了意识的台阶,才能脱身于这个局。
白泠溪现在明白了,想必那无情道宗神殿里所留的那一丝战神残魂其实早就消亡了。
神像里面取而代之的,是藏庭雪能够让堕仙记起来世的那股神奇的能量。
他早在感知到她下世时,就在神像里就做了手脚。等着这一天她注定觉醒的到来。
而意识海里的那只血眼,现在回想起来,白泠溪都觉得后颈发凉。那正是藏庭雪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