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脸上写满了震惊。
“100两?!”
要知道,就算现在把这家客栈给卖了,也换不了100两银子,店小二要是有了这100两银子,不说飞黄腾达,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再也不用给人当牛做马了。
叶三郎见他不作声,又是一笑。
“无妨,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店小二连忙撑住门,拦着不让他走,这样的人,可不能放走,这是财神爷,活祖宗啊!
“不不不,公子,我愿意,我愿意,我来想办法,您和娘子安心待着,哪儿都不要去。”
叶三郎微一颔首。
“多谢。”
*
府衙。
银丝炭在炉内“噼啪嗞啦”作响。
时倾尘裹着狐裘大氅歪在窗侧,桐油纸外,青松在漫天风雪中泼染出一片片波光墨影,他指节轻叩黄册,袖口滚金的流云纹被炭火映得忽明忽暗。
“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了麽?”
“是的,我们查遍了凉州城内的大小客栈,凡是近一个月客居于此的女子全都在此了。”
时倾尘眸光凝滞片刻,忽将黄册掷向暖炉,猩红火舌顷刻间吞噬了半卷,迸溅火星点点。
凤箫伸出手欲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堪堪救回支离破碎的若干焦烂残页。
“少主,兄弟们费了一整宿的工夫,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怎麽说烧就烧了?”
“这里没有她,重新再查。”
凤箫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
“少主,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根本就不在这儿,她早就死了,死在长安,死在那场大火之中,如果她没死,为什麽这些时日以来音信全无?为什麽寻了这麽久,连个影子都没有?”
时倾尘指节死死锁住纸鸢。
“建安盟传回来的消息不会有错,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她只是不想见我。”
凤箫看见他憔悴的病容,心痛不已。
“少主这又是何苦!好!我再去查!”
“罢了。”时倾尘轻轻摇头,嘲弄地扯了下唇角,将纸鸢小心翼翼拢入袖中,仿佛那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样东西,“不妨事,只要她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不查了吗?”
“不查了。”
时倾尘喉结滚动了一下,朔风肆涌,拨动着檐角高悬的冰河铁马,击荡出一声又一声的清寒料峭,在一片朦胧的松风雪影之间,他缓缓阖上了眼,“国难当头,战事在即,这些,权且放一放,只要我守住了凉州,也便守住了她,来日方长。”
“那,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
驿馆。
今日是冬至。
叶三郎在屋子里支起了暖锅,因为沈衔月胃口不佳,他并没有下太多荤腥之物,下的,多是竹笋丶蔓菁丶露葵丶春韭丶荇菜丶黄梁之类的清淡食材,佐以精酿料汁,倒也别有风味。
沈衔月从前没见过这种新奇的吃法,倒是难得的好胃口,吃了一整碗的粟米饭,饭後,又动了一二勺的奶酪浇鲜樱桃丶樱桃毕罗丶酥山,脸上总算有了点红润之气。
叶三郎擡腕斟酒,琥珀色的酒水卧于海棠花形滑石杯口,映出点点烛火辉煌,他笑着把酒盏递到沈衔月跟前,“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美人,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