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了点头,又转头望向另一侧,看向至交好友问道:“定王呢?”
“臣。。。不知。”
当定王还是世子的时候,老定王就告诉他,朝中不需要一个有能力有权势的异姓王,只有保持中庸或是无能,定王府才能在朝廷中生存传承下去。
他从小就跟在皇帝身後,从师兄弟到至交好友,他从不会在皇帝面前表现出他的能力。
皇帝也知晓他的无能,一般不会在朝中询问他政事,他参加朝会不外乎便是走个过场罢了。
今日皇帝却有些反常,但他之後的话语仿若五雷轰顶直接把他震在原地。
“从太祖传下来的百年基业不能毁于一旦,朕思量了许久,朝中公主没有适龄的,便从宗室女中择一进封公主,赏赐封地,荫庇家族,前往朔北和亲。”
武将当即俯身劝诫道:“陛下万万不可!”
皇帝漠然睥睨着伏跪的臣子,兀自说道,
“朕思来想去,宗室郡主数下来,唯有定安郡主合适,虽是寡居但门第甚好,朔北蛮夷大抵也不介意郡主是二嫁之身。”
定王的眼前瞬间一黑,脑袋沉重当即就要昏倒,他踉跄了两下,咚的一声不知是摔倒在地,还是磕在地砖上。
他声音哽咽,连话都不能言语。
此刻,另一侧也传来了一道沉重的磕头声,
陆誉洪亮的声音中带着一抹难以克制的颤抖,“臣不同意送郡主去和亲,我朝百年基业怎能让柔弱的女子承担。”
陆誉似是不怕痛般,额角重重磕向地砖,高声道:“臣愿领兵前往朔北,歼灭胡夷。”
皇帝看着他寄予衆望的儿子,眼眸中满是失望。
“陆大人莫不是糊涂了,父皇乃是一国之君,为臣子者,自当忠君。”
二皇子看着陆誉吃瘪的样子,心底已然笑出了声,把老情人送去和亲就这麽难吗。
此时,定王的神智逐渐回笼。
他伏跪在地上,颤抖着身躯,声泪俱下道:“陛下,臣的女儿流落在外,又受了十几年的苦楚,还没有过上几年好日子,怎能送到那荒凉刁蛮之地和亲。”
说着说着,他含着泪不停地磕着头。
他没有想到身为陛下多年好友,都难抵皇权利弊下的牺牲。
那他这麽多年小心翼翼究竟是为了什麽?
他的父王告诉他要中庸要无能,他又这样教导他的儿子。
他的小舒宴一柄银枪武得虎虎生威,便是老将军见了都要说一声这小子年少有为。
只因皇帝淡淡说了一句:“定王世子以後还是多读读书。”
他含着泪派人把林舒宴的手臂给打骨折,只得对外宣称是习武骨折。
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就是因为弄丢妹妹想要习武,学得太过努力,便被他打断了手臂。
王妃怨恨他寻不到女儿,又哭着骂他把儿子的手臂打骨折。
这满腔的苦水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倒。
皇帝就这样随意地把他的定王府抛弃,那他这麽多年的忍辱负重又算什麽。
一个笑话吗?
皇帝冷漠地睥睨着衆人,漠视着不停磕头的定王,淡淡说道:“散朝吧。”
陆誉跪得笔挺,他手指却紧攥着衣襟,眸子中的怒意已然要把整座宫殿焚烧殆尽。
他擡眸看着高高在上的五爪九龙椅,曾经他还妄想择一位年幼的皇子合作,助他登上帝位。
现在看来,都是他太过于天真了。
连定王这样从小同皇帝长大的好友,都会被随意利用,更不必说只有利益关系的绑定的君臣。
他在前朝已经得罪了许多的人,不论谁登基都会第一个拿他开刀。
莫说是保护自己,连保护至亲至爱的家人丶孩子丶朋友都做不到。
他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了。
既然注定有人要登上皇位,这个人凭什麽不能是他。
陆誉唇角紧绷成一条直线,双腿发麻,红着眼睛踉跄起身。
他站定在大殿中央,现在能救挽挽的只有一个办法了。
陆誉转头看着孤身一人瘫坐在地上的定王。
朝臣就是这样,生怕去搀扶定王会惹怒了皇帝,没有人敢靠近,只留下定王一人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