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二十三章只要是长公主,他都喜欢……
邬琅很想为长公主做些什麽。
长公主待他很好,不仅救了他这条贱命,还赏他吃食,给他治伤,让他住在如此温暖舒适的屋子里,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他承受了长公主太多的恩惠,却无以为报,只要能让长公主高兴,他愿意用自己这副下。贱的身子,供她随意打骂消遣,作弄取乐。
——这是他唯一的用处了。
自记事起,这便是邬琅每日都在经历的事。因他那不光彩的出身,在邬家时,他过得连最低等的家奴都不如,邬寒钰每每在邬夫人那儿挨了训,或是被邬老爷子从外头酒楼里揪着耳朵拎回家来,总要到他这儿来撒撒火气。被送到薛清芷身边後,挨打更是家常便饭,那位娇贵的二公主稍有不顺意便要拿他出气,直至他嘶哑着嗓子痛苦求饶,她心里才能痛快。
“看见本宫不高兴了,便该乖些,自个儿送上来让本宫泄。火。”
他犹记得那时薛清芷抚着他被抽得青紫的脸颊,看他的眼神轻蔑得像看一只随时可以一脚碾死的蝼蚁,“不然本宫要你有何用。”
邬琅温顺地垂着眼,等着像往常一样被带走,使用。可他等了半晌,只听到长公主一声无奈的轻斥。
“又在胡说些什麽?”
薛筠意身上乏累得很,实在没力气,也不忍心,为着这荒谬的请求而训斥眼前努力讨好着她的少年。
除了姜皇後,她极少在旁人面前流露情绪,可方才不过一句话的功夫,邬琅便敏锐地察觉到她心绪不佳。
谨慎地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揣摩她的心思,然後再想尽一切办法来取悦她,哪怕是要他伤害自己。
——少年的敏。感要超出常人百倍。这是种病症,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痊愈。
薛筠意叹了口气。
没关系。她会慢慢来医。日子还长,总会好起来的。
“想让本宫高兴些,就好好养着身子。”她柔声,“都好几日了,也不见你身上长肉。可是这里的饮食不合你胃口?”
“不丶不是的。”
少年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地,只用力地摇头,却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薛筠意心里还想着那封没能让皇帝满意的折子,有些心绪不宁。她没再追问什麽,转过脸吩咐墨楹,让她盯着些小厨房送来的菜式,要好入口的,忌油腥重。
“好好歇息,本宫得空再来看你。”她最後道。
闻声,少年抿起唇,似乎鼓足了很大t的勇气,在薛筠意背过身之前,飞快地从背後抽出手来,在她面前摊开掌心。
“这个……给您。”
薛筠意愣了愣,视线望过去。
——是一颗糖。
用简陋的薄纸包着,边角捏得有些发皱。
那是昨日赵喜见邬琅喝那些补身子的药喝得辛苦,随手给他,让他用来压一压药的苦味的。他没舍得吃,悄悄藏了起来。
邬琅後知後觉意识到掌心的伤还未愈合,有些丑。下意识地想收回手,犹豫了下,还是大着胆子,试探着,又往前送了些。
这是他身上唯一能给长公主的东西了。
他嘴很笨,不知该如何宽慰长公主,只满心想着,吃些甜的或许能让她心情好些,话到嘴边,却又胆怯地停住。
他这般卑贱的身份,哪有资格与长公主说这些。
邬琅低垂着头,心跳快要涨破胸膛。他忽然意识到,长公主何等尊贵,她有满殿的绫罗绸缎,珠玉翡翠,若是想吃甜食,自有宫人做好了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送来,这样粗陋的东西,怎能入她的眼。
长指难堪地蜷了蜷,邬琅本能地想为他的冒失告罪,可薛筠意却已伸手过来,拿走了那块糖。
他愣了一下。
糖纸温热,带着少年的体温。剥开来,看色泽,像是小厨房里每日熬来给宫婢们解馋的梨子糖。薛筠意隐约猜到这许是琉银或是赵喜分给邬琅的,本也不是什麽珍贵之物,他竟当宝贝似的藏着。
她擡起眼,就见少年慌慌张张地解释:“干净的……”
“嗯,本宫知道。”
心脏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薛筠意顿了下,先当着他的面,将那颗过分甜腻的梨子糖放入口中,才轻声问:“为何要给本宫这个?”
她语气温柔,似在循循善诱。
邬琅紧绷的脊背慢慢松缓了几分,他垂下眼,声音很小,似乎有些难为情:“奴丶奴没有旁的东西可以给殿下。”
“奴……想让殿下开心。”
薛筠意怔了下,齿尖不觉用力,慢慢地,将糖块咬得粉碎。良久,喉间甜汁咽尽,她才恍惚回神,朝邬琅弯了弯眸:“很甜。”
邬琅心跳忽地快了一瞬。等他鼓起勇气擡头,见薛筠意的轮椅已经离开了他这间狭小的屋子,行过石阶,往寝殿而去。
邬琅眼中有些许落寞,他很喜欢和长公主待在一起,哪怕,哪怕只有一刻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