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薛筠意才勉强止住了咳,虚弱地扶着床榻,慢慢躺了回去。
“回去歇着吧。本宫这里自有墨楹和太医照看着。你的身子还没好全,莫再过了病气给你。”
才说了几句话而已,身上便觉没了力气,喉咙里似有一团火在滚沸,烧得她呼吸都是烫的。
邬琅犹豫了下,鼓起勇气恳求道:“奴……想留下来照顾殿下。求殿下恩准。”
少年乌眸湿漉漉的,映着寂寂摇曳的烛火,像极了极力想讨主人欢心的小狗。
薛筠意默了一息,终究还是心软,做出了几分让步:“罢了。待墨楹回来,你再回去吧。”
“是。奴多谢殿下准允。”
邬琅小声应着,不敢再过多奢求。能被允许陪着殿下一小会儿,于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寝殿中静悄悄的。少年跪在床边,呼吸放得极轻极浅,和着窗外入夜後的幽幽风声,极为助眠。
倒也令她心安。
薛筠意乏倦得很,很快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邬琅此时才敢大着胆子擡起眼睛,偷偷打量着长公主的脸。
她睡着时,仍旧不大舒服地皱着眉,几缕被汗浸湿的青丝凌乱贴着面颊,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一截纤白皓腕无意从锦被下探出,静静地搭在床沿上。
邬琅的目光在那截凝脂般的雪肤上凝了凝。
只消伸出手去,就能探上长公主的脉息,窥知她的病结,剖见她的哀愁。
墨楹说,长公主是心有积郁,再加之淋雨受凉,才致烧热昏迷。
可他每每看见长公主时,她脸上永远带着温柔沉静的笑意,从不见半分恹恹之色。
长公主……在为何事郁郁难过?
邬琅抿紧了唇。
他慢慢探出手去,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截雪腕t时,大梦初醒般猛然收回。
不可以。
长公主没有允许……不可以碰。
身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是墨楹端着温好的药回来了。
“殿下睡着了?”墨楹将药碗轻轻搁在床边小桌上,看了眼床榻上蹙着眉头双眼紧闭的少女,小声问道。
邬琅点了点头。
墨楹一脸愁容:“殿下昏睡了一日,还没吃东西呢。如此下去,身子如何能熬得住?你且替我在这儿守着殿下,我去让小厨房做些宵夜来。”
说罢,便叹着气离开了。
邬琅看了眼墨楹端来的药,药汁浓郁,气味发苦。他靠近了些闻了闻,辨出其中添了一味白衔子。这白衔子药性凶猛,寻常风寒退热的方子里,并不会加这味药。大约是太医院见长公主烧得厉害,急于见效,才添了这麽一味。此药于祛热止汗颇有奇效,只是味道奇苦无比,几乎下咽不得。
邬琅想着,待墨楹回来,得辛苦她再去取些蜜饯才好。
这时,床榻上的人忽然动了一动。一片寂静中,邬琅清晰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呓语。
他呼吸一屏。
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的缘故,薛筠意闭着眼,眉心紧皱,似乎很是不安,搭在锦被外的手也无意识地攥紧。
唇瓣翕动,呼吸干热。
只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几句单薄无助的话。
“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