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午晚各服用一次,温水送服,不可碰鱼腥。”
说完,他便将方子交到吴院判手中,默不作声地回到薛筠意身旁。
太医们面面相觑,寻常太医诊治,总要从脉象到症状,再到用药之道,一一细细说来,这位邬公子……未免话也太少了些。
一群脑袋围了过去,盯着那道方子细瞧,邬寒钰默了默,忍不住也挤了过去,只是看了半晌,连一味药都没认出来,只得悻悻缩回脑袋。
吴院判捋须看了半晌,这方子上用的药虽然奇怪了些,但也并非不可行,于是便对皇帝道:“陛下,臣以为,可以用此方一试。两日後,再看娘娘身子可有好转。”
皇帝哼了声,含糊应了。
薛筠意便带着邬琅离开了栖霞宫。
“今日之事,阿琅可有把握?”回去路上,薛筠意随口问了句。
其实治不好也无妨,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他无能为力,也在情理之中。
少年却点了点头,“按奴的方子,娘娘不出三日便能见好。”
只是……
有件事,他心里尚无十足把握,还是莫要对殿下胡言为好。
“阿琅好厉害。”薛筠意弯眸,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来这趟栖霞宫没白来,看她的阿琅成竹在胸的模样,再也不是以前那副见了人便胆小畏惧的样子了。
薛筠意很是满意。
回到青梧宫,用过晚膳,她照旧命邬琅推她去桌案前,展开昨日作了一半的一幅夏荷图,继续专心勾勒。
入夏的风闷热,寝殿的窗子四处都开着。
邬琅跪在一旁为她扇风,时不时起身替她研些墨,递些茶水。
直到墨楹的声音打断了这份安宁。
“殿下,奴婢有事禀报。”她手中端着茶点,快步走到桌案前,欲言又止,一副薛筠意不许她说她便要憋死了的模样。
薛筠意淡淡看她一眼:“何事?”
墨楹立马打开了话匣子,嘴皮子动得飞快:“奴婢方才去织锦局取今年新做的夏衣,正撞见陛下从贵妃娘娘宫里出来。说来也是奇了,那会儿见着陛下的时候,陛下还好好的,这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陛下不知怎的,竟起了满手的疹子,还有脸上丶脖子上,哪哪都是,通红一片,可吓人了。陛下痒得厉害,将半张脸都抓破了,这下不仅待不得贵妃身边了,明儿早朝,怕是都没法见人了。”
薛筠意笔尖微顿,眉心轻蹙。
怎会有如此蹊跷之事。
“太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可无人看得出是因何所致,最後只能归结于许是陛下近日吃错了东西,先敷些药止痒,免得陛下再把自个儿抓得毁了容。”
奇怪。若真是吃错了东西,为何发作得这般突然。
薛筠意漫不经心地将笔锋在墨碟里碾了碾。
擡头时却无意瞥见一旁的邬琅薄唇紧抿,眼神躲闪,一看便知是有事瞒她。
在她面前,他向来是藏不住心事的。
她忽而想起那时邬琅奉命上前诊脉时,曾经过皇帝身前。
薛筠意搁下笔,不轻不重地唤了声:“邬琅。”
少年的慌乱显而易见,双膝一折便跪在了地上,长公主突然唤他名姓,定然是知晓了他做的那胆大妄为的事。
他紧张地攥着手指,薛筠意只需保持沉默,他便禁不住心里忐忑t,什麽都招了。
“奴丶奴只用了一点点药粉。就一点点。过三四日便能痊愈的。”
少年怯怯地去扯她的裙角,乌眸望着她,无声讨饶,“奴知错了,奴再也不敢了。奴只是丶只是不喜欢陛下总是训斥您……”
所以想小小地报复皇帝一下,给殿下出口气,仅此而已。
少年鼻尖抽噎了下,声音越来越小。见薛筠意迟迟不语,他鸦睫轻颤,声线里不觉带了几分哭意,“您丶您责罚奴吧,奴愿意受罚,求您别生奴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