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六十九章链子和骨头
薛筠意皱着眉听姜琰讲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麽就这样傻呢?
还有舅舅也是,这麽大的事,竟也敢帮他隐瞒。
姜琰自知心虚,别开脸支支吾吾地道:“是他执意恳求,我实在拗不过,才答应下来的。再者,t他这麽做,不也是为了你好嘛。筠筠,舅舅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就原谅舅舅吧,好不好?”
薛筠意没接话,倒是邬琅小声开口了:“殿下,是丶是奴求舅舅帮忙的,您若要生气,便罚奴吧,不关舅舅的事。”
薛筠意默了半晌,才出声问道:“这针还要多久才能取下?”
邬琅不知她消气了没有,声音愈发小心翼翼:“回殿下话,现在就能取下,只是还要等上半个时辰,方能见效。”
为了催发出药性,他在这银针上重又浸了一遍药,眼下就等半个时辰之後,看这双腿能否痊愈了。
薛筠意伸出手,默不作声地替他将银针一一取下,姜琰见状,便偷偷溜了出去,还不忘体贴地关上房门。
房间里过分安静,几乎能清楚地听见少年紧张的呼吸声。她叹了口气,擡眸看向邬琅的脸,几日不见,他消瘦了许多,眼下也透着乌青,看起来十分憔悴。
掌心抚上少年的脸颊,她终是不忍心斥责他什麽,只轻声道:“瘦了。”
邬琅贪恋地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甜香,那是他朝思暮想的香味,主人的香味。
才在外头吹了风,她的手很冷,他小心地替她暖着,又握住她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塞进胸前。
墨楹轻咳一声,识趣地退了出去。
屋里未生炭火,少年身上却暖融融的,像火炉一样。她的掌心贴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心脏炽热的跳动,砰砰,砰砰。
薛筠意沉默地盯着少年修长的双腿,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半个时辰而已,于她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能站起来吗?”她动了动唇,声音有些哑。
邬琅撑着床榻,试探着挪动了左腿,薛筠意生怕他摔倒,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少年踉跄了下,很快便站稳了,有些费力地往前走了一步。
虽然xue位酸胀得厉害,但至少能如常走动了。
邬琅眼底溢出欢喜,激动道:“主人,奴丶奴回去就为您施针,您很快就能好起来了,相信奴……”
早在宫中时,薛筠意就已经服用过不少药,体内的毒性早就解了大半,是以,若在她身上施针,那用来浸针的药水,只需用一半的药量便可,至多明日晌午,便可痊愈。
薛筠意此时才终于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阿琅没有因为以身试毒而落下残疾,否则,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门外的姜琰得了这消息,亦高兴得不得了,对着邬琅说了好些道谢的话,然後便赶着去向姜承虎和老太太报喜去了。
回了客房,邬琅很快将施针所需之物备好,他在薛筠意脚边跪下,小心地掀起她的裙摆,露出一截秀气白皙的小腿。
“会有些疼,您忍着些。”他喉间吞咽了下,小声道。
薛筠意摸了摸他的头。
“不妨事的。”
虽然很想被主人多摸几下,但眼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邬琅收敛心神,专注地忙活起来。
他的手法很好,薛筠意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银针取下後,邬琅又端来一碗汤药服侍着她喝了下去,然後便把她抱去了床上,叮嘱她好生歇息。
纵然已经在自己身上试验过,可邬琅心里仍旧十分忐忑,生怕出了什麽岔子,反倒是薛筠意温声安慰他,让他不必紧张。
这夜,邬琅蜷缩在薛筠意身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甜香,终于久违地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醒来时,薛筠意还睡着,他悄悄地在她脸颊上偷吻了下,然後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自己收拾妥当,在床边跪候。
为了避免薛筠意夜里疼醒,昨日那碗汤药里,他着意加了些助眠的草药,这一觉她昏昏沉沉径自睡至晌午方醒,邬琅就在她的床边跪了一整个上午。
虽说是事出有因,但这次的事,毕竟是他欺瞒殿下在先,还是要罚一罚的。
“主人,您醒了。”
见她睁眼,少年恭顺地直起身,捧上一早就备好的温水,服侍她盥洗。
薛筠意感觉腿上又酸又麻,有种说不出的不适,她扶住床沿试探着往旁边挪了挪,却惊讶地发现,她的腿竟然真的能使上力气了。
她既欢喜又紧张,邬琅连忙上前扶住她,让她的双足稳稳地踩进绣鞋之中。
薛筠意一手搭在少年肩上,慢慢地挪动脚步朝门口走去,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她有多久没下地走动了?
小院里细雪簌簌,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冬。
推开房门,她拎起裙摆,小心地踏过地上的积雪,一步,一步,踩出一个个真切的脚印。
“阿琅,我能走了。”
薛筠意偏过脸看向身旁的少年,眉眼间浸着温柔笑意,四目相对,少年一时晃了神,不及他答话,唇瓣上已落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白雪无声落满发间,她闭上眼,亲吻她心爱的少年。
邬琅无措地红了脸,平日里他都是跪在主人脚边,被抚摸,被亲吻,他早已习惯了那样的姿势,也习惯了仰视主人。
可此刻,主人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去吻他冰凉的唇瓣,他的手无处安放,只能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腰,却又不敢太过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