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上下着雨。
空气又潮又冷。
我抱着程许的骨灰盒在门口站了很久。
脑海里是陈姐那句:「我们都在等你苏醒,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送他。」
五月,路边的蓝花楹开了。
深一脚浅一脚,花瓣纷飞。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往前走。
程许。
我接你回家。
我把程许带回了我们的家。
一开门,满是漆黑,灰尘扑鼻。
两年了,我的东西还在原来的位置,程许的却不见了。
「你回来了?」
房东从门口探个头出来,有些诧异。
「之前你男朋友交了三年的房租,快到期了哦,还续住吗?」
「三年?」
她点点头,「说是去出长差,让我别告诉你。」
「结果你们一直也没回来,不住也要算房租的,我可给你们一直空着。」
房东走后,我和程许坐在阳台上,久久没说话。
天边最后一缕橘色掉下去时,我问他:
「你是不是想着房租到期,你也就回来了?」
所以才把一切给我准备好。
可是你人呢。
骗子。
第二天。
蒙蒙小雨中,程许下了葬。
墓碑朝东,没有名字,没有照片。
来送他的只有寥寥几人,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回来了,程许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李队站在前面,警服有些旧了。
「去之前,他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没做到,我对不起他。」
「没能把他完好的带回来,我对不起你。」
「闻昭,程许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哭出来吧,会好受点。」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某些记忆忽然冲破了尘封的枷锁,拼命破土而出。
明明身体还在原地,可那一瞬间我好像一缕意识飘在上空,我听见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
「他当时肯定很疼吧?」
「两年了,害他的人抓到了吗?」
在场的男人都忍不住红了眼,陈姐小声啜泣着。
程许死了。
死在回国的路上,全身血都被放完了,器官不知所踪,等找到他的时候,只剩下一具枯壳。
我伸手想摸一摸墓碑,可手抖得抬不起来,一种宿命般的重压让我喘不过气。
程许死后,所有人都被困在无形的墙里,再没走出来。
我知道不该怪他们,可躺在那儿的,是程许啊。
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程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