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气大才更要命,”魏帆说:““越是这种‘正规军’,玩起阴招来越狠,也更会引导舆论。他们的策略就是:对自己人,春风化雨;对外面有潜力丶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小鱼小虾?用合同里的天价违约金逼死。”
魏帆顿了顿,语气更沉:“我手里刚结束的两个案子,就是这麽被他们弄死的:
“一个是自己账号和他们公司主推账号风格重复,他们就故意将这个账号签下来,然後冷藏,让他们无声无息地烂掉丶死掉。
“另一个是账号做得太好,他们眼红,直接抢过去占为己有。这个账号到现在还在更新,但粉丝已经流失了一大半。大家全都在问为什麽质量下降这麽快,为什麽?因为皮下换人了啊。”
绪东阳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很严重?”
“严重程度,取决于他们有多想‘吃’掉你们。”魏帆直言不讳。
“操作空间很大,但核心就一个:他们要的是利益最大化,要麽榨干你们的钱,要麽吞掉你们的品牌。我的建议很直接,别抱幻想:断尾求生!立刻丶马上跟他们谈解约条件!看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脱身。长痛不如短痛!”
“还有一点,你这合同里埋了个雷。”魏帆补充道,“条款写着,合作期间,如果你们这边出了‘负面舆情’影响了品牌形象,你们就得赔钱。听着合理对吧?但问题就在‘负面舆情’这四个字。
“想搞你的人,怎麽都能搞你。谁还没点能被放大的‘黑料’?千万小心,提前防备,别让人抓住把柄往死里整。”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开,绪东阳深吸一口气,将魏帆的话一字一句刻进脑子里:“明白了,学长。”
“没事,”魏帆说:“真要走到对簿公堂那一步,你们也能联系我。我这边能帮一定会帮。”
“谢谢您,这份情,我记下了。”
挂断电话,绪东阳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
晚风吹拂,繁星点点。
这件事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口。
他无法想象,如果谈丹青的工作室真的步入了魏帆口中那些牺牲品相同的道路,她遭受的打击会有多大。
回酒店的路上,他一直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到了门扉前,他捏了捏眉心,深呼吸了一瞬,才缓缓推开酒店房门。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胸口的压抑感更加沉重。
谈丹青正背对着在窗前作画。她是野路子出生,从不规规矩矩地用画板丶画夹,就那麽倚在转椅上,捧着一大本厚厚的页面微微卷曲的画册,白皙的脚在桌下随性的晃着,仿佛要踩住那流转的光。
乌黑如缎的黑发松松盘在脑後,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颈。
她手中的画笔在画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整个人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显得异常宁静。
那一刻,她像被神秘海域环抱的人鱼,专注而美好,而他则是站在船舱甲板上被蛊惑的水手。
他轻轻合上门,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倚在玄关的墙边看着。房间里只有画笔的沙沙声和她偶尔调整坐姿时衣料的摩擦声。
过了好一会儿,谈丹青似乎才感觉到背後的视线,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咦?你什麽时候回来的?怎麽不出声?”
绪东阳这才走过去,目光扫过她画架上未完成的风景小图。
当看清她今天画了多少张画後,他的眉头习惯性紧蹙了起来。
“怎麽画了这麽多,你的手受得了?”
谈丹青眼睛一转,随手从旁边的速写本里抽出一张纸,团了团扔向他,“喏,专门画给你的!”
绪东阳擡手接住,展开一看,满头黑线。
谈丹青扔过来的,是一张小黄车图。
谈丹青玩心重,学完人体结构图後,就爱画小黄车车解闷。
她以前画这些东西还差一口气。
现在简直打通了任督二脉,动作花样还多,涩情又富有美感。
“怎麽样?是不是进步神速?”谈丹青已经笑得前仰後合,像只恶作剧成功的狐狸。
看着谈丹青明媚的笑脸,绪东阳心情更加沉重。
他扶住她的肩膀,掌心能感受到她单薄睡衣下温热的肌肤,“有点事,得跟你说。”
谈丹青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的变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坐直了身体:“怎麽了?这麽严肃。”
绪东阳三番两次欲言又止。
谈丹青不由紧张起来,问:“不会……不会是谁生病了吧?”
“不是……”他简明扼要地将今天魏帆给她的建议跟她说了。
房间里刚刚还残留的轻松气氛退潮,最後凝固成一团冰。
谈丹青听完,脸上没什麽特别的表情,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沉静下来,所有情绪都被迅速收敛。
“嗯,我知道了,”她沉默了几秒,说:“我现在订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