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摆手。
周礼见他这份礼没送到谈丹青心坎上,脸色一变,转头对着那群“男大”凶神恶煞地说:“滚滚滚!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赶紧滚蛋!”
这几个小孩儿,有的看起来比谈小白还小,被人呼来喝去。
谈丹青于心不忍,勉强压下咳嗽,用纸巾按了按唇角,说:“行了行了,别这麽凶。都不容易,出来勤工俭学。让他们出去就行了,骂什麽人?”
清场後,谈丹青用清水漱了口。
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人都看向她,谈丹青开口道:“我这人吧,是真不喜欢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如果今晚後面还安排了什麽花里胡哨的节目,都推了吧。”
周礼尴尬地应下,赶紧低头掏出手机,手指翻飞地发消息,将今晚接下来的洗脚唱歌全给推了。
谈丹青继续道:“各位,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漂亮话,今晚就不说了。前段时间,我有难处,大家应该都知道。各位伸了把手,帮了我谈丹青的,这份情,我记着。”
她顿了顿,眼睛明亮通透,坚定而有神:“现在呢,凭了点小运气,我那小破公司算是还算可以。各条线基本都跑通了,以後各位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需要牵线搭桥的资源。或者遇到什麽事儿,换要我伸一把手,直接开口。能帮的,我不会含糊。”
“好好好!谈老板敞亮!”
“不愧是谈老板!这是干实事的人!”
桌上几人纷纷感慨,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切的佩服。
谈丹青的酒店房间就在楼上,吃完饭,那股虚浮的热闹劲儿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她没急着回去,打算上街透透气。
刚推开沉重的旋转玻璃门,一个清瘦的身影就杵在门边的阴影里,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姐姐。”
谈丹青扶着冰凉玻璃的手一顿,停下脚步,借着酒店大堂透出的光,疑惑地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男孩:“你好……我们认识?”
“我是刚才进你包厢的。”那男孩擡起了头。很年轻,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受惊的小鹿,偏偏下巴尖窄得带着点脆弱的文气。这种长相,天然就容易勾起异性的保护欲。
“谢谢姐姐刚才帮我说话。”
当时周礼叫进来一大群男孩儿,人太多,谈丹青压根没功夫挨个细看。她扶着门想了半晌,这才模模糊糊记起,这是刚才被周礼吆喝着“滚出去”的那群“男大”中的一个。
网上关于她的那些沸沸扬扬的“轶事”,眼前这孩子大概也当了真。自动代入了某种“救风尘”的剧本,觉得能靠这张脸和这声“姐姐”,在她这里找条“捷径”。
谈丹青觉得这件事荒谬得令人发笑,无奈地说:“不针对你哈,但我真谈不了年下。我这人,一听别人叫我姐姐,我就想捂紧钱包。这碗饭吧,看着光鲜,但烫嘴,也吃不长久的。你……找个正经工作,好好生活吧。”
谈丹青推门出去。
走在街道上,夏夜的街道带着水汽的微凉扑面而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江城独特的水汽弥漫的潮湿空气渗入肺腑。
这儿江和湖多,空气里水分大,所以显得比别的地方的空气都要重。
街景似乎有些变了样。
路口新开了几家火锅店,大晚上人气依然很旺,鼎沸人声与辛辣香气交织,在夜色中晕开一片暖色的光晕,很有人间烟火气。
谈丹青漫步街头。
谁都不认识,也谁都不认识她。
就像个透明人,一身轻松。
或许是因为今晚突然来了一群和绪东阳年纪相仿的少年,她忍不住又想起了绪东阳。
他现在怎麽样了?
没了她这个铅球挂在腿上,应该能走得更远,走得更快了吧。
城市霓虹灯影里,无数张陌生的脸与她擦肩而过。
年轻的,年迈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路尽头,有人经过。
那背影,高大丶颀长。
那麽熟悉。
那麽……像绪东阳。
谈丹青一时恍惚,在原地怔愣了半晌。
然後条件反射地拔腿去追。
街头人来人往,那道影子出现一闪而过,消失在人流里。
“绪……”
她焦急地四处找寻,左右张望,终于再次锁定那个与她相隔了汹涌人潮的背影。
她连忙快步赶上,但更多的旅人迎面而来。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她在人流中穿梭,奋力地拨开人群,鼻尖冒出了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