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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万仞六(第1页)

宫墙万仞(六)

翌日考校首日所学的宫规典仪,祝淮极尽严格,有好几人答错被罚,沈思宁果然在列。

晚课过後,沈思宁匆匆赶回屋内罚抄,周缨打来热水,拧好帕子递至她跟前:“擦擦脸吧,清醒些再抄。”

沈思宁胡乱抹了两把脸,继续奋笔疾书。

周缨洗漱过後,倚在榻边温书等她。

沈思宁抄久了,腕子酸得厉害,边甩边哀嚎道:“这也太严格了,我不过只答错了四个字,这麽厚的三本书,要抄到什麽时候去?”

“尚仪也是视情况罚的,旁人都打了板子,你单单只罚抄,自然也是觉得你还算不错。”周缨打着哈欠劝她。

“你若没事就先睡吧。”沈思宁寻来两件夹袄,四处找布条,想做个简易的围帘,“我遮遮光。”

“没事,你先抄吧,不必管我,若困得厉害了,这点光也算不得什麽,不碍事。”

工具匮乏,沈思宁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思她所言有理,只得作罢,将冬衣一扔,又埋首抄写起来。

周缨眠了一阵,半夜迷迷糊糊醒来,见她还苦兮兮地披着件薄袄在那里抄书,想是困乏得厉害了,身子往旁一栽,那纸上的字迹便糊成一团,又登时惊醒过来:“完了完了,祝尚仪要见我抄成这样,恐怕也要打我板子了。”

周缨披衣起身,走近一看,不由微微皱眉,纸上有几处因栽倒而被涂抹出的黑点不说,整篇也因犯困而字迹歪扭,显然是不能入祝尚仪眼的。

“不要用这个,小心因小失大。”

周缨探手将纸张收起来,站至一侧往砚中注水,替她研墨:“你重新写,我陪你说会子话,打起精神来。六尚之中,其馀四尚局正皆是安排手下女官负责此次授课,唯有祝尚仪和汪尚服亲自前来讲授,可见祝尚仪对这次擢选极为重视,明日午後还有她的课,你这样子不行,今晚必须抄完。”

沈思宁吸吸鼻子,在她小臂上蹭了蹭:“阿缨你真好。”

二人对坐,时不时说上几句闲话,沈思宁抄写,周缨便替她检查有无错漏,天将明时,方才完成这项浩大工程,二人困倦至极,身子歪歪斜斜叠至一处胡乱睡了。

天光大亮,外间用餐已毕,周缨才猛然惊醒,一把推醒沈思宁,两人草草整理好仪态便往课室赶,却见汪浅已在位置上站定不知多久了,横眉倒竖,脸色阴沉得可怕。

二人杂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慌得脸都白作一团,垂首不敢言。

“你二人为何迟来?”汪浅的声音含了怒气。

生怕连累周缨,沈思宁抢先一步出声:“禀汪尚服,是我贪睡,周缨为等我,稍误了些时辰。”

“贪睡?昨夜做什麽了?”

沈思宁声音小下去:“昨日祝尚仪考校宫仪典籍,因答错被罚抄书,耽误得晚,今晨一时不察误了时辰,还请尚服责罚。”

“不学无术,样样无成。”汪浅音调陡高,“按照宫规,你二人今日犯的错该如何处罚?”

沈思宁尚在思索,便听周缨先出言道:“笞十。”

汪浅乜她一眼,淡道:“念在初犯,减半吧。”

宫正司派驻于此执掌戒律的典正严知微执戒上前,戒尺长约一尺宽约两寸,榉木材质制成,厚约寸馀,边缘已油光铮亮,显然已经历多年深宫岁月,彰显过无数次宫廷威严。

沈思宁下意识地往後一躲,立即被两名宫人制住,待受完罚,又疼又惧,已是止不住啜泣。

周缨担忧地看她一眼,尚不及关切,便见严知微已站至身前,只得垂首领罚。

汪浅告诫室内衆人:“你们都睁眼好生看着,即便是进宫来做女官,日後得授品秩,不与一般宫人一概而论,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前朝官员们上值误时,仍有受御史弹劾上司责难之险,遑论若是朝会迟到,轻则降职,重则罢官,你们又如何能特殊?”

汪浅淡扫她二人一眼,语气冷得厉害,用戒尺一指墙角:“今日教授宫廷穿戴礼仪,你二人站那里好生听着。”

“是。”二人自是不敢造次,乖乖站至角落里。

因先前常年事蚕桑之事,周缨对此颇有兴趣,虽手上隐隐作痛,却也在以眼神安抚好满怀歉意的沈思宁後,一直抻着脖子凝神细看,生怕错漏一处。

见她如此,汪浅反倒怒极,待到授课结束,冷声斥道:“周缨,你去禁房思过,无令不许出。”

衆人哗然,沈思宁欲要申辩,周缨忙阻止她:“汪尚服如此安排,自有其意,不可冲撞。”

严知微率人将她领至东廊後的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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