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红通通的春联还未撕下,春节氛围残存。二月里阳光和煦,柳知还不太适应,觉着刺眼。
可现下他没工夫管这些。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他厉声呵道。
眼前的姑娘吓得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我。。。。。。我是谷雨。”
“放屁!”柳是甩手砸了茶盏,碎瓷崩了一地。
管家和长河也顺势跪下,一言不敢发。
柳知焦躁地在厅里踱步,一肚子火烧到脑门。
“瞎了糊弄,我好了你们还敢糊弄!”
“谷雨呢?谷雨去哪了!”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好不容易盼来的光明,谷雨却见不着人。柳知的心心念念全部落空,府中上下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恨得他巴不得把屋顶掀了。
想来,谷雨一直跟他住在後院,确实也没什麽存在感。
柳昌赶了过来。
春节刚过,柳知便问了好几次程谷雨的归期,管家搪塞不过,他直接找了过来。柳昌知道这事迟早瞒不住,又怕他知道了耽误治眼睛,就一再骗他隔几天。
前些日子,柳昌去庄园小住,查看春蚕。谁知道柳知叫孙郎中加了药量,提前摘了蒙眼布。一日滚一日,程谷雨迟迟不见人。
管家慌了神,寻了个嗓子粗的姑娘过来顶替。这法子实在太笨,一下子激怒了柳知。
柳昌也不是没想过把程谷雨留下,但是他这个弟弟,睚眦必报,脾性难驯。他猜想不出,柳知知道真相会作何反应。
“大哥!你来的正好,谷雨去哪了?”柳知见到他,热切地迎过来。
柳昌沉声道:“他不回来了。”
“大哥!你们到底在干什麽?你们把谷雨赶走了?”柳知大怒。
柳昌决绝地说道:“这事,你不要再问了,没人赶他走,也没人知道他在哪。”
大哥这样子,是不打算告诉他了。柳知捏紧拳头,愤然转身,踱到博古架旁,火气憋不住,猛地推倒架上撒气,轰的一声,摆件玉石摔了一地。
一只木盒子摔裂开,穿着红绳的玉环蹦出来,柳知屈身捡起,指间微颤。
“滚!都给我滚出去!”
跪了一地的下人赶紧退下,柳昌摇摇头,叹息着出了院子。
洛川城中的戏楼酒桌,近日里多了新话题。瞎了两三年的柳二爷,眼睛治好了。可这好不容易看见了,既不管家中生意,也不出来喝酒作乐。一门心思,满城寻人。
这都大半个月了,还是没有消息。
洛川城这麽大,想寻个籍籍无名的丫头,哪里那麽容易。
这些柳知都清楚,可他当下只能确认,谷雨的去向真的无人知道。至于为什麽走,大哥不肯不说,柳知也不想再问,找到人了,他会亲自盘。
夜里,极乐赌坊照旧人声鼎沸。门推开,萧成又见柳知摆着一张臭脸。
“都下去吧。”他遣散身边的姑娘。“怎麽,还是找不到?”
柳知仰头喝下杯中的酒,闷声道:“嗯。”
“我的人也派出去了,只是单凭一个名字,想找到小娘子太难。”萧成说道。
酒桌上沉默了一阵,楼下传来打骂声。萧成忽的眼睛一闪,拍拍桌子。
“唉,你有那个小娘子画像没?要是能搞出来,全城的乞丐赌徒二流子,都能给你寻人。”
柳知绽开笑容,放下酒杯起身就走。
“不喝了?”
“不喝了。”
後院的正厅里,长河一边研磨,一边看少爷画画。眼看着一个清秀的姑娘在纸上画好了,少爷又是很不喜欢,烦躁地将纸揉了扔地上。
再画,还是那张脸,长河看不出名堂。
“不行。”柳知自言自语。
他无数次摸过程谷雨的脸,面貌就刻在心中。可现下要画像寻人,柳知心里又不踏实了,总觉得自己画的不像。
柳知少时爱玩,画画也未曾拜学什麽名家大师,是跟着市井上一个字画摊主学的。他擅长画人像,有个听声作画的绝活。可通过来人的描述形容,讲口中人画个八九不离十。据说衙门抓人,都时常请他作画。
柳知亲眼见识过,觉着崇拜,死皮赖脸求学。
这回,去找他师傅正好。
天一亮,柳知和长河骑马来到城西郊,他师傅喜欢安静,住的街巷太偏僻,叫柳知一通好找。
正午的日头暖洋洋,长河叼着根草芯,枕着胳膊靠在马棚边,百无聊赖。少爷进屋已经好些时候了,还不见出来,不知道这回画的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