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年回来後,让王春兰把买来的卫生巾拿给了棠棠。
棠棠按照包装上的使用方法给换上了卫生巾,王春兰想让棠棠在家里住一晚,但她明天早上七点钟就得坐车回公社中学了,而且她再不回去觉胜也该担心了,只能放弃了。
收拾好东西,棠棠跟王春兰道别,“阿姨,您回去吧,别送了,今天谢谢您照顾我。”
“跟阿姨客气啥,下次再来家里玩。”王春兰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
周舒年骑着自行车送棠棠回招待所。
昏暗的路灯下,月色洒下,夏夜的风裹着洋槐甜腻的香气吹拂过耳畔,周舒年的永久牌自行车碾过青石板路,链条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棠棠擡头看年轻人的脖颈,後颈处细密的汗珠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在衬衫布料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肚子还疼吗?”周舒年开口问她。
棠棠捂了捂肚子,“好多了。”
她有些苦恼,她听说例假这玩意每个月都会来,她担心要是每次都像这次这麽痛的话,那她该怎麽上课,怎麽干活。
招待所的轮廓在前方出现,周舒年放慢了车速,“到了。”
棠棠从车後座跳下来,抿了抿嘴唇,“舒年哥哥,谢谢你送我,今天真是给你和王阿姨添麻烦了。”
周舒年拍了拍她的脑袋,脸上带了舒朗的笑意,“别客气,你赶紧进去吧,好好休息。”
……
棠棠和觉胜去参加全区革命故事宣讲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红旗公社,他们周五放学回家,晚饭後,家里的院子挤满了村民,还有一些邻村的,一个个眼睛放光,都想听他们说去区里参加宣讲的事。
对于扎根在土地的村民们来说,能去一趟县城办事就已经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了,更别说这俩孩子十几岁,就到了乡阳市那样的大地方,还要当着几千人的面前表演和讲故事。
连平日里不屑于踏入苏家三房这个院子的张桂香都过来了,她自己一个人占一张长板凳,手里还揣着把瓜子,唠嗑的时候就把瓜子皮吐在地上。
俩孩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啊,孩子们争气,苏户民两口子也高兴,喻娟芳在人缝里穿梭,又是搬凳子,又是递茶水的,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骄傲。
“当时我们正在教室上课呢,老师突然把我们给叫到了办公室,指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说这是咱们县文化馆的馆长,说我们编排的讲故事的节目很好,正好区里要举办革命故事宣讲会,让我跟哥哥报名参加,当时我们都不知什麽是故事宣讲会,听完解释後愣了很久,感觉人都吓傻了。”
“我们在县文化馆排练了两天,然後第三天的时候就由馆长带着出发去市里了,宣讲会的举办地点在一个特别大的礼堂里,乌压压的坐满了人,在上边感觉腿都打摆子,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但在开始讲第一句话的时候,感觉脑子里完全没有其他事了,就只想着把故事给讲好,讲故事的过程很顺利,我们还拿了一张一等奖,那张奖状馆长给带到文化馆里贴到荣誉墙上了。”
苏觉胜很骄傲,“这个节目是棠棠想的,她把讲故事和表演给结合起来,我演陈赓同志,她演小红军,有单人讲故事的,也有双人讲故事的,像我们这样把讲故事和情景演绎结合起来的节目形式比较独特。”
棠棠和觉胜把自己的亲身经历都讲完了,就要去洗澡写作业了,村民们听了个新鲜,又满足的讨论了一会,凑热闹的妇女不少,就有人开始唠起八卦来。
“老大媳妇,你家侄女春妮最近咋都没见到人了,回家去了吗?”其中一个妇女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哦,我娘最近身子不太便利,喊她回去伺候一段日子。”张桂香上嘴唇下嘴唇一嗑,一粒饱满的瓜子仁便被嗑了出来,然後忒的一声将瓜子皮给吐到地上。
“你侄女婚事还没定下来啊?”另一个妇女惊讶,“两年前就见你到处打问哪里有适龄的农村後生了。”
“没合适的。”说起来张桂香也恼,她那侄女虽然模样不怎麽样,人也懒,但仗着自己念过几年初中,硬是想找一个城里吃商品粮的,她上哪儿去给她找城里吃商品粮的?!
“欸?我记着老三媳妇家不是有个排行五的弟弟?好像还没结婚嘞,瞧着二十出头,浓眉大眼,一把子好力气,是顶顶好的农村後生,干脆来个亲上加亲,让两个年轻人相看试试。”邻居张婶乱点起了鸳鸯谱。
张桂香听到这话,冷笑两声,连瓜子也不嗑了,“张婶,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老三媳妇娘家那是什麽光景,泥腿子堆里刨食的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侄女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犯不着往那火坑里跳!”
张桂香厌恶老三一家,也厌恶他们家的亲戚。
喻老五这辈子就算再拼了命的卖力气,也够不着她家侄女的脚後跟。
喻娟芳知道张桂香的为人,没必要为了她的话生气,微微一笑,“那你可得把你们家的天鹅给看好了,别哪天翅膀没长硬,栽进哪个淤泥潭子里头。”
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脸上还是挂着笑,“毕竟眼高于顶的,摔下来可比旁人要疼得多。”
张桂香猛地从长凳上弹起,衣摆上的瓜子“哗啦”撒了满地,“你!”
“那咱们就走着瞧!”张桂香气愤的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