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有个人的长处嘛。”棠棠耸了耸肩,“他再厉害,他没有办法像瓦妮姐姐这样做得一手好针线活,不会烧菜呀。”
“你说得对。”
姊妹俩说着话,就上了山,棠棠挎着竹篮钻进旁边的灌木丛里,构树是一种桑科构属多年生落叶乔木植物,也叫楮树丶构桃树丶构乳树丶谷木丶谷浆树丶假杨梅树等,树皮丶叶丶种子都能入药,前几年没分家的时候,棠棠他们每天都要上山打猪草,最经常薅的就是构树的叶子。
构树果已经缀满了枝头,绛紫色的浆果一簇一簇的浆果,光是看着就馋人,棠棠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她踮起脚尖,用指尖轻轻拈下一串最饱满的构树果。
她挑了颗大的构树果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嘴巴里爆开,混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绛紫色的果子把嘴唇也染得红艳艳的,棠棠和瓦妮自己吃了个满足,才重新又摘了一篮子新鲜的构树果。
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味道,剩下的还能用来做果酱和酿酒。
下山後不久,瓦妮还其他事要办,就和棠棠分开了。
天还没黑,不着急回家帮着烧晚饭,棠棠就到川道的庄稼地转悠了一圈,那麦苗看起来比她上个星期看起来更高了,长得也更粗壮了。
“奇怪。”棠棠想起来刚才路过种旧粮种的坡地,那边的麦子也开始结麦穂了,虽然麦苗不如新粮种的粗壮,但结的麦穗是往下垂的,而这个新粮种的麦穗是直挺向上的。
为啥这个新粮种的麦穗不往下垂呢?
棠棠在田埂边蹲了好一会,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太阳下山後,暮色开始缓慢笼罩大地,她环顾了一圈左右,确定没人後,飞快擡手折下一支麦穗藏进怀里跑回了家。
“爹,你知道周围有多少个公社和生産队种了这个翻十倍産量的新粮种吗?”
苏会民刚从县上回来,还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就听到她这没头没尾的话,“这个新粮种现在在全县大范围推广,相邻的两三个县,每个县有七八个公社,每个公社下边又有十几个村子,我听说咱们公社的几个村子都种了这个新粮种。”
“不过也有一两个村子想缓一年看看情况的,也有一些像咱们村这样种一半新粮种,一半种旧粮种的。”
“怎麽了?”
棠棠越听这个情况心越往底下沉,像压了几万斤的重石在心里,两三个县,这涉及到的是两百多个村子,那就是说会有两百多个村子面临收不上来粮食的情况!有几万人没粮过冬,明年全部都得挨饿!
山里头哪里有那麽多草根树皮可以吃,说不定会饿死很多人。
棠棠把院门给关上了,全家人都给叫到一块来。
她把藏在怀里的麦穗给掏出来。
苏觉胜看到,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压低了音量,“棠棠,你怎麽敢偷摘集体的麦穗,这是破坏集体财産,被人举报了是要被抓起来坐牢的!”
棠棠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她当着他们的面抓下一把麦穗用手碾碎,然後摊开抓着麦穗的掌心。
摊开的手掌上,被捏碎的麦壳混着灰褐色的碎屑,根本看不见麦仁的踪影。
“这个新粮种结出来的麦穗,看着又多又饱满,但其实全是空壳!”棠棠已经把种了新粮种的地都看过了,全是挺直向上的麦穗。
苏会民脸色凝重,喻娟芳心沉了又沉,外边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收麦子了。
苏觉生当机立断,“爹,咱们家里还有多少钱,全拿出来去买粮!”
“再晚就来不及了。”
喻娟芳在屋里翻箱倒柜,只凑出来小一百块钱和五十斤全国粮票,没办法,家里四个孩子上学,学费生活费都是开支,往日苏会民的工资和喻娟芳的工分刚好够全家人花用。
黑市粮食价格比粮站的翻倍,闹饥荒的年月更是三倍五倍的涨,小一百块钱估计能买三百斤粮食,但这点粮食肯定挨不到过冬。
“不管有多少都先把粮食买回来,先撑一阵子,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麦穗的不对劲了,再晚就买不到粮食了。”
棠棠想起来什麽,她给周舒年送行之时,他曾经给过她一个纸包,说以後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打开它。
棠棠回房间翻找了一遍,在柜子底下找见了这个纸包,她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麽东西,咬了咬牙,把纸包撕开,才发现里面是一大沓厚厚的纸币和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