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两人之间,最终竟还是向来惜字如金的元归凌开口破冰:“说说吧,这命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一双冷眸深深注视着这个在得到他后,便将他弃之不谢的女子。
一阵沉默过后,那个她中意的少年终于淡淡开口,宛如春风拂过柳梢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不喜归不喜,她好歹也是我的未婚妻。”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补充道:“若是她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好向我娘交代。”
元衾水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由得攥紧了衣裙。她向来知道他们之间的这桩婚事只是长辈与她欢喜罢了,可亲耳听见还是有些不同。
谢戟了然点头,打趣道:“公子,那我怎么看您是真的动情了呢?”
几日前王爷曾传信让公子回府养伤,但他却道找到了一个幽静的好地方,更适合养伤。
虽说他半点未提及元姑娘,但他却感觉自家公子好似变了。
元衾水闻言不禁抬眸,偷偷望向少年颀长的背影,心中又涌起一丝希望。
然而下一刻,她的一颗心彻底沉入深渊,宛如一颗沉重的石块。
谢浔似是有些恼羞成怒,猛然踹了谢戟一脚,断然道:“绝无可能!”
入寒风刺骨的四个字在她耳边不断回荡,手中的药碗险些没端住。
他说他绝无可能喜欢她。
“瞧你这模样,可真是可怜啊!”
“再告诉你一个事实,他马上就要与别人定亲了。”
“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只会被元宛儿处处压一头,眼睁睁看着她嫁得比你好上千倍万倍!”
这嘲弄的声音刺得她心口发闷,犹如被剜去一块肉。
它的意思是,谢浔要与元宛儿定亲了?
手中的汤药微微有些撒出,在她冰凉洁白的手背上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无情现实的冷嘲热讽。
她目送那滴汤药渗入她的袖口,眨了眨微红的眸子,将里头快要溢出来的水雾,又生生地倒了回去。
她忽而想起护国公千金柳清月说过的话。
她说强扭的瓜不可能会甜,她迟早有一天会被谢浔狠狠抛弃。
当初,她并未太在意这番话语,只觉他偶尔也并非那样讨厌她,或许能够将他这块冷玉捂热。
但她忘了,感情讲求两情相悦,纵然她再喜欢他,也改变不了他不喜她的事实。
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后,径直走向谢浔。
谢戟率先看见眼眶通红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公子,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元姑娘”
谢浔眉心一动,刚转过身,便感到手中一沉。
少女冷冷将那碗药汤放入他手中后,没有丝毫停留,决绝离去。
他捧着手中冰凉的药碗,望着少女单薄的背影,一时有些莫名烦躁。
好像冰凉的不仅仅是那碗药。
谢戟有些懊恼方才挑起的话头,看向一动不动的谢浔,提醒道:“公子,元姑娘应当是听见了。”
他们年末便要成婚,方才那番话只怕是会影响到两人日后的生活。
谢浔盯着手中那碗黑乎乎的东西,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半晌才有些不耐烦道:“罢了,听见就听见吧”
他说的便是他心中所想,她听见了又能如何?
他不是她的好归宿,他也不会喜欢她这般性子沉闷的姑娘。
谢戟看着自家公子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也是,反正这些年来公子不知说过多少伤元姑娘心的话,但最终她仍会若无其事地每月照旧去王府拜访。
此次也理当不会有所不同。
抱琴轻轻推开房门,温声道:“小姐?”
她见元衾水已然起身,一人静静坐在梳妆台前,有些讶异但却微微松了口气。
她本已猜到了半分,但昨夜还是特意去问了谢戟,果真如她所想。
小姐虽平日不甚在意旁人的言论,但对世子的话却格外留心。
倘若是他说她哪儿不好,那她定是会一连几日都难以入眠。
她立在身形单薄的少女背后,语气轻缓,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小姐,宛儿小姐有事找你呢。”
她眸光掠过桌上的八宝匣,心中替自家小姐不值。
小姐这些年来处处顺着世子心意,而他却着实太不将她放在心上了。
她今日想着找点事来分散小姐的注意,于是便想到她好似对醉月楼一案颇感兴趣。
想起昨日跟随元归凌的元宛儿,她一大早便去往悦来客栈,试探性询问大公子能否带上小姐一同办案。
未曾想大公子还未说什么,宛儿小姐就已代他答应了。
抱琴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元衾水的反应,只见她终于抬眸,疑惑道:“宛儿?”
元宛儿如今身份是元归凌的小厮,不应当有事寻她。
莫非她有作为姐妹的话要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