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经过连续不断的呼唤,叶青萍终于悠悠转醒了过来,看了一眼急得快发疯的丈夫,叶青萍凄然一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放心,我死不了,扶我起来。”
在张文彬的帮助下,她艰难的坐起身,伸指点了自己胸腹间几处大穴,止住了血,然后双腿盘坐,开始缓缓运功。
她一连试了几次却始终无法使真气运转顺畅,反而由于失血过多,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再次晕死过去。
叶青萍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飞在天上,浑身无力,似乎这四肢都不再属于她一般。
随着头脑中一阵恍惚,她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再次晕过去,于是咬紧牙关,强忍着要睡去的冲动,对张文彬说道:“相公,那陆晨曦也是老江湖,她刚才一时慌张才被我吓走,等一会儿回过神来一定还会回来,到时候我二人只有束手等死……”
“我们赶紧回长安,进了城就好了。”张文彬抢着说。
“她若是追赶,我们进不得长安便会被追上,再说我现在也无法保护你,这一路未必好走,我看还是去一个地方避避风头……”
如血的夕阳下,城南荒郊一条小河河畔,绿油油的草地已经被鲜血染红,魏青用力将长刀刺进最后一名还在动弹的女子胸口,将她的心脏搅得稀烂,结束了她的痛苦。
随着刀拔出来,那女子的身体又微微抽搐了几下,才最终彻底归于静止。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男二女七具尸体,每一具身上都布满了可怖的伤痕,可以想象之前的搏杀是多么惊心动魄。
“他奶奶的,这些高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这十几年中自在天阁真的一统江湖了?”
魏青一边咒骂,一边大口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包扎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真气早已空空荡荡,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魏青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因为任务并未完成,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应该和袁茵珊以最快的速度杀掉外围的好手,然后迅速赶到醉芙蓉,和叶青萍里应外合,将敌人一网打尽。
“现在已经日落西山,一切应该都结束了吧,也不知道她那边结果如何?”
魏青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向着醉芙蓉走去。
虽然有些担心,魏青却并不十分焦急,按照对叶青萍的了解,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除他之外一定还留了别的杀手瑓。
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叶青萍全身赤裸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张文彬坐在床边拿着一条湿毛巾一点点帮她把身上的血污擦去。
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美貌的村姑,正用针线将叶青萍身上的伤口缝合,涂上刀伤药,并为她包扎好伤口。
直到一切做好,村姑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拉过被子盖在叶青萍身上,转头说道:“公子,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若尊夫人能挺过今晚,明日便当无忧。”
张文彬赶紧抱拳拱手感谢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这个还请姑娘收下。”
他说着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下,递了过去。
那女子脸上微红,笑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也是举手之劳,公子的礼物可不敢收。看公子也是大户人家,这茅舍倒是委屈你了。”
“哪里哪里……”张文彬突然想起这天快黑了,他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伤大雅,于是有些尴尬的问道:“姑娘的家人何时回来?我还是出去睡一晚吧。”
那女子咯咯娇笑道:“我自幼亡母,父亲,哥哥和丈夫都去山里打猎,这几日回不来了。山野中没那么多规矩,公子就在屋子里对付一晚吧,不然一会夫人醒了找不到你,却如何是好?”
张文彬一想也对,道了声谢后便在床边坐了下来。
那女子说道:“连长安城外居然也会有贼匪出没,这天下真是大乱了!不知道张公子家里是做什么的?……”一番闲聊下来,张文彬发现这村姑竟然也读过几年书,不但识文断字,见解不凡,而且举止温文有礼,不由得心中感叹道:“同样是乡下村姑出身,我娘子若是能和她一般就好了。”他看了看昏迷中的妻子,随即摇了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赶出了头脑。
那村姑见他低头不语,突然红着脸说道:“公子才高八斗,想必也考取了功名,这女子能成为你的夫人也算是前世修得的福分。”
张文彬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摇头叹道:“这也未必,或许是我二人前世结下的一段孽缘。”
他一出口便觉失言,赶紧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孽缘也是缘分,我以前去大兴善寺烧香时听里面的大师说过,万物生灭由因缘来,因缘具足则生,因缘缺失则灭。你们能结为夫妻那是三世因果千百年修来的缘分,若不好好珍惜,岂不有愧于天地神佛?”
张文彬听完后,心中如同被锤子敲了一下,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暗想:“难道我和她真的是天定姻缘?”
海边的山崖上,一个小女孩面对着大海站在悬崖边,一头短发在狂风中被吹的四散飘扬。
此时正值午后,风已经小了许多,但吹在脸上仍是刀刮的一般生疼。
女孩知道不能再等,于是最后一次紧了紧腰上的绳子,沿着直上直下的峭壁滑了下去。
从远处望去,只见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点正在石壁上缓慢的向下移动,最终在一道裂缝处停了下来。
她离裂缝还有一丈多远,却没有可以抓着爬过去的东西,女孩不想就此功亏一篑,只得行险,纵身飞出崖壁,向着对面的裂缝跃了过去。
她如蝙蝠般在空中滑行了一段距离,在快要到达裂缝边缘时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一块凸出的岩石,拼尽全力挣扎着攀爬了上去。
她躲入裂缝后才松了口气,撕下一段衣服将被划得鲜血淋漓的双手包扎好,伸手向岩缝深处摸去,掏出了三个鹌鹑蛋大小的灰色鸟蛋。
当女孩回到村子里时,天已经半黑,她在一间破旧的茅屋前停了下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室徒四壁,唯一的摆设便是靠墙的一张大床。
床边坐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女,她看见女孩进屋,二话不说,走上来就是一个耳光,骂道:“你这不孝的混账,这时候还有心思去疯。娘亲走之前想见你最后一面,却找你不到,她……”那少女终于说不下去,失声痛哭起来。
“娘,我给你带海燕蛋回来了,它能治您的病,您醒醒,睁开眼看看啊……”那女孩大喊着扑到床上,一边从怀里掏出鸟蛋,一边摇晃着床上已经死去多时的母亲。
那少女直到此时才知道错怪了妹妹,抱着她恸哭道:“娘已经走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了……”
叶青萍缓缓睁开双眼,抽了抽鼻子,尽力止住泪水,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见她醒来,张文彬赶紧端着一碗热面汤凑上来,问道:“你醒了,感觉怎样?喝点热汤吧。”
说着用勺子喂她喝下。
叶青萍一碗面汤下肚,精神略好,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小声问道:“相公你怕不怕?”
张文彬本想说我怎能不怕,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张家如何像陛下、太后交代,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安慰道:“只要你人没事就好,明日一早等你伤好些我们就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