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一个粗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随后一阵甲胄响动声渐渐远去。
小翠此时才想起这位公主出嫁时什么嫁妆也没带,却带来了一百杀气腾腾的黑甲卫士,布置在张府里外,那刘峰就是其中之一。
她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哭泣,偶尔偷眼观瞧,发现夫人正在用手敲打着床头,显得十分烦躁不安。
大半个时辰后,只听门外一个女声说道:“禀将军,刘峰被人打断了腿,抬了回来,现在门外,不过他不敢见你。”
叶青萍听罢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推门而出,只见李云儿带着四名武士站在院子中央,刘峰就躺在地上的一块门板上,满脸血污,一条腿已经完全扭断变形,软软的拖在一边。
见到叶青萍,刘峰挣扎着爬起来,说道:“末将没用,有辱使命,给将军丢脸了……”一句话没说完就疼得昏了过去。
叶青萍伸手撕开裤腿,见他左腿膝盖处筋骨尽断,再也无法接好,以后将永远变成一个废人,不由心中一痛,咬牙切齿的问道:“是何人如此狠毒,把他伤成这样?”
李云儿解释道:“刘将军去找张公子,在梨花院门外碰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恶妇,那恶妇守住门口不让他进去,刘将军不听,两人随即动手,然后……”叶青萍耐心的听完后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数,说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是我害了他。”
叶青萍安排好医生给刘峰医治,随后则调集了一百黑虎卫直扑梨花院,同时又找人通知秦亮,令长安城中六千羽林军全军戒备,以备事态有变。
叶青萍带人来到梨花院却没有见到那个打人的『恶妇』,于是命李云儿将大队卫士布置在周围,亲自带着二十名亲兵闯了进去,抓住老板问清了所在,直接来到了后院一座二层小楼前。
这小楼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十分宽敞,叶青萍一进屋便觉得一阵酒香扑鼻而来,只见一群舞妓正在一楼中央的舞池里翩翩起舞,而新郎官张文彬身着便装坐在二楼,正和一个穿着桃花纱裙的美丽女子对酒吟诗。
他们旁边一桌坐着三男三女六个人,有的太阳穴高高凸起,有的眼中精光闪烁,显然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而那个打人的中年女子赫然就在其中。
张文彬显然没想到叶青萍会跑出洞房,深夜找上门来,突然看到一身大红嫁服的新娘子,也是一惊,酒立时醒了七分,眼中流露出怯色,干笑了两声说道;“娘子,你怎么来了?”
“若是我不来,相公是不是就不回去了呢?”叶青萍冷笑着说。
“这个吗,……今日我实在高兴,便和朋友出来喝酒,刚好遇到这位上次救了我的小桃姑娘,自然要感谢一番,现在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
张文彬说完站起身向对面的姑娘匆匆道别,就欲离去。
便在这时,只听那叫小桃的女子说道:“公子文采无双,对酒吟诗乃是常事,若是天天憋在家中,又如何能作出好的诗词来?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公子既是一家之主凡事自当做主。为妻者嫁夫从夫,当遵守妻德,如此从洞房里跑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
叶青萍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咦,你是从哪家楼子里跑出来的姑娘?怎么管起别人的家事来了?张参军,你在长安逛窑子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位姑娘?”
“将军您这一说末将还真想起来了,那次我去百花楼游玩,听说有个新来的奇女子每日接客百人,神勇无比,末将不信就去一探究竟,没想到那传言果然是真,那奇女子便是这个叫小桃的姑娘。小桃姑娘,我是张将军啊,你不记得我了?……”二人一唱一和的骂街,那女子涵养再好也被气的浑身发抖,大喝一声:“狗贼休要胡说!”,身形闪动,已从楼上飘了下来,长剑出鞘,手腕一抖,那剑尖一化十,十化百,片刻间变成漫天飞舞的桃花,将张参军罩在其中。
叶青萍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将张参军拉到身后,从他腰间抽出长刀,身随刀转,一招波旬刀法劈出,迎上了从四面八方罩上来的剑影。
这朴实无华的一刀看似简单,实则大巧不工,携着一股劈天破地之势直捣黄龙,攻对方之不得不救。
面对这势若惊雷不能不挡的一刀直劈,那女子脸色大变,急忙全力收剑回挡,同时向后疾跃,如落英缤纷般的漫天剑影顿时消散于无形。
刀剑相交发出仓啷一声脆响,齐齐的从中间断裂,两人手里都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断刀断剑。
两人初一交手,看似棋逢对手不分上下,那女子心中却是大惊,暗想:“我手中宝剑乃是名匠所造,锋利无比,而对方用的只是普通长刀,若不是兵器占优我未必能接下这一招。”
想到这里不禁冷汗直冒。
就在女子楞神的一瞬,叶青萍已经纵身跟进,挥刀斩向她腰间,与第一刀之间没有丝毫转折痕迹,浑然天成。
那女子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凶悍,断了兵器还要舍命进攻,不由得一声惊叫,慌了手脚。
就在女子仓皇躲闪的时候,一个身影闪到她的身前,出手挡住了断刀,正是将刘峰打伤的那个妇人。
叶青萍见妇人手中长剑剑气纵横,剑势凝重如山,没有半分华而不实,也不敢大意,伸手接过手下亲兵扔过来的长刀与妇人战在一起。
酒楼中一红一黄两条身影盘旋飞舞,恶斗不休。
楼上的那几个高手纷纷站了起来,走到楼梯旁观战,不时对他二人的武功出言指点,只不过他们都自顾身份,倒是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张文彬见自己刚刚过门的新娘子连婚服也没脱掉就持刀和人动武搏杀,吓得脸色惨白,心想她如今可是大唐公主,若是因为自己有什么闪失,恐怕张家一家老小都要受连累,他有心阻止,可二人斗的异常激烈,刀剑之气遍布数丈之内,就算寻常高手也无法接近,更别说他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
就在张文彬急的直跺脚的时候,叶青萍突然一闪身退出了战圈,回到他身边,笑道:“相公,看你急的,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说着便真的如恩爱夫妻般掏出一块丝绸手帕当着众人的面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弄得张文彬哭笑不得。
“你们这些大胆狂徒,想杀官造反吗?”
李云儿冲了进来,伸手一指,顿时二十几把精钢硬弩一起对准了楼上的诸位高手。
原来她得知叶青萍亲自上阵搏杀,怕叶青萍有所闪失,这才急忙带人赶到。
这一下,楼上众人无不变色,以他们的武功自然不惧这些功弩,只是那弩箭上蓝光闪烁,显然全部涂了剧毒。
这些人没想到这些亲兵如此辣手,都不愿以身犯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青萍带着张文彬从容离开。
张府后院新婚洞房里,叶青萍坐在床边冷着脸一言不发,张文彬满脸赔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像惹了祸等待处罚的孩子一样不停搓着手。
按理说,他才是一家之主,可不知为何一见到这位新过门的妻子就如同耗子见了猫般从心里害怕。
李云儿在一旁禀报导:“算上楼中的七人,梨花院内外一共埋伏了三十一名好手,可能还有一些没有发现,若是刚才真的动起手来,恐怕我们会损失惨重。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这许多高手?”
叶青萍点了点头说道:“和我交手的两人都是自在天阁的弟子,平宁一直就和这些江湖人士勾勾搭搭,这并不奇怪,她无非是想试试我的底线而已。这两天你和黑虎卫就留在张府和公主府,不要出门给她任何可乘之机……”叶青萍当着张文彬的面将一件件事情都布置妥当,等李云儿走了以后,这才长长叹了口气,转过头说道:“相公,你都听见了?”
张文彬默默点了点头。
叶青萍顿了一顿说道:“张公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你。不过皇命难为,如今你我既然已成为夫妻,便当坦诚相待,我有事不会瞒你,只是你也要为我着想。今晚你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自己去喝花酒,却让外人如何看我?你知不知道,这朝中有多少人想要我的性命,若是我死了,恐怕你张家老小都有灭族之祸。你可以对我不理不睬,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作出今晚这种荒唐事来,让外人有可趁之机。”
“可是那小桃姑娘……她怎么会是……”
“这世上最险恶的就是人心,你成天吟诗作对,又哪里懂得这些?今天这事……算了,只是可惜了这件被剑气撕破的嫁服,我累了,休息吧。”
叶青萍说完脱掉外衣,只穿了一件薄纱丝内衣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