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掠过几个营帐,在箭楼阴影处与修濡丶陈默汇合,将侦察到的信息简洁地传达。
“果然要动手。”修濡舔了舔刀刃,月光在锋刃上流出一道银线,“老子早就想剁了这狗贼。”
陈默把玩着手中一枚西凉特有的狼牙箭簇——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搞到手里的。他轻笑道:“我可是连'凶器'都提前给谢钊备好,就等他上门了。”
燕南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枚丹药,“先前易绮罗留下的。”
他言简意赅,修濡了然,在陈默开口之前把丹药塞到了对方嘴里。
既然是易绮罗留下的,那自然对迷魂散有用,倒省得再掩住口鼻。
子夜梆子响过三声,粮草营附近的火把突然熄灭。十馀名黑衣人摸向巡营必经的窄道,却不知暗处早有数十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动手。”
随着燕南飞一声令下,埋伏多时的玄甲卫瞬间合围。谢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修濡一刀劈开面甲。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们怎会——”
“谢将军好雅兴。”楚陌苓从阴影中缓步走出,剑尖滴血,“半夜带着刺客逛我落枫铁骑大营?”
谢钊突然暴起,袖中暗弩直冲楚陌苓面门。
电光火石间,燕南飞身形如鬼魅般闪至她身前,左手精准扣住谢钊手腕一拧,右手长剑已抵住对方咽喉。弩箭擦着他的鬓角飞过,钉入身後木柱嗡嗡作响。
“可惜啊。”陈默甩出那枚狼牙箭簇,精准贯穿谢钊心口,轻飘飘地开口,给谢钊定下死因,“西凉无意求和,派刺客潜入落枫铁骑刺杀朝廷命官。刺客穷凶极恶,谢将军不幸遭了毒手。”
燕南飞对这个结果没有质疑。他仔细确认了楚陌苓没有受伤,望着馀下的刺客,眸中寒意乍现,“一个不留。”
黎明时分,一队轻骑护送着盖白布的尸首疾驰向京城。楚陌苓站在辕门前,看着燕南飞被弩箭擦破的衣袖,“我有自保之力。以後还是管好自己,不要受伤。”
风吹散了她馀下的话,却依旧飘到了燕南飞耳中,让他勾起了唇。
“别让我担心。”
官道上尘土轻扬,燕南飞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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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凝滞。皇帝盯着白布下那具插着狼牙箭簇的尸首,指节在龙椅扶手上叩出沉闷的声响。
“谢爱卿。。。。。。”他颤抖的手掀开白布,在看清谢钊已经灰败的面容时瞳孔骤缩。箭簇上的西凉纹饰刺得他眼眶生疼,却不及皇帝胸口翻涌的怒火灼人。
侍立的朝臣们屏息垂首,听着陛下哽咽着追封谢钊为忠勇侯,又下旨厚恤其家眷。只有跪在最前头的老丞相看见,皇帝扶在龙椅上的手背暴起根根青筋,连袖口的金线龙鳞都在微微颤动。
退朝後,御书房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
前去送养生汤的贵妃行止鹿抱着年幼的儿子萧程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陛下息怒。。。。。。”
她似乎吓得不轻,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颇有几番楚楚可怜的意味。
“好一个西凉刺客!”
皇帝并未理会她,一脚踹翻一旁的香炉,灰烬溅在明黄龙袍上,“楚家的人都把朕当傻子刷,当真以为朕会信这等拙劣把戏?!”
他抓起案上军报狠狠撕碎,纸片如雪般落在谢钊生前最後一封密信上——那上面"落枫军心尽归楚氏"八个字十分醒目。
皇帝显然被气得不轻,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用帕子捂住嘴,过了许久才拿开,帕子上殷红的鲜血刺目非常。
大总管跪着捧来药茶,“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仿佛突然冷静下来。他招了招手,将贵妃怀中的萧程锦叫到跟前。
“父皇。。。。。。”萧程锦声音怯怯,眉眼间流露出几分不安。
“程锦,不必害怕,你大哥既然不在了,那朕这个位子,日後就是你的。”他捏了捏萧程锦的脸,“对付镇北侯府楚家,父皇是心有馀而力不足了。”
“你千万要记得,”皇帝的语气突然严肃,“镇北侯府是雍和最好用的刀,日後一定会帮衬到你。但你用完便要毁掉,别让它落在任何人手里。”
萧程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贵妃行止鹿依旧恭敬地跪在地上,低垂的眉遮盖住了她眼底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