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羽毛是炫酷的黑亮颜色,就慢慢收集起一把,试着装饰在祁纠的衣服上。
“哥哥……”叶白琅低声说,“鬣狗不吃我。”
他没被鬣狗吃掉,也没被咬死,乌鸦把他救了。
他还是没能和祁纠一起留在这里。
可他要把祁纠送到什么地方,才能确保祁纠睡得?舒服、以后都安稳……才能确保祁纠变成极光?
栖落在树枝上的乌鸦,在此刻展开翅膀,呼啦一声飞起来?。
叶白琅抬头,他看着盘旋的鸦群,怔怔坐了一会儿,抱着祁纠慢慢起身。
他失去知觉、失去绝大部分思考能力,迈着双腿跟那片黑压压走,把祁纠藏在怀里。
跟着那些乌鸦,叶白琅找到合适的地方。
然后他又跟着那些乌鸦,向林子外面走……祁纠说得?完全正确,他跑出了一条很?有创意的直线。
要是他认路就好了。
要是他认路,就不用?在鬼打墙的绕圈里浪费时间,也许他们跑到那片春天里,祁纠还没睡着。
叶白琅下?意识收拢手臂,他发现怀里是空的,背上也是。
……这个发现掠夺走他最?后一点力气。
叶白琅直愣愣倒下?去,他摔在树林的边缘,就这么失去意识,一直睡到天黑。
直到护林的巡逻队经过,才有人发现他,吓了一跳,飞跑过去检查情?况。
“没事吧?”护林员被他吓得?不轻,“醒着吗?脑子清楚吗?能说话吗?”
在林子里迷路的驴友不少,可也不常能遇到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在林子里迷路了多久,狼狈和刮烂的衣服都还在其次……仿佛从骨头里蔓延出来?的、渗进身体全部角落的疲倦和乏力,让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叶白琅还活着。
他的脑子清楚、能说话,只是不想说。
他不想和人说话,他现在要回?家,给祁纠包“能让叶白琅吃饱那种馅”的饺子。
他一个人回?家。
叶白琅慢慢爬起来?。
这趟出逃的旅行里,他已经习惯了抱着祁纠,于是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该用?什么姿势落下?来?。
……但很?快,他就有些讶异和茫然地发现,这个问?题暂时还不是问?题。
叶白琅坐在地上,发现怀里并不是空的。
这些护林员不停问?他话,其中有一部分内容,是在询问?他乌鸦是哪来?的,是不是他的乌鸦,如果是家养的鸟类,原则上不建议在野外放飞……
这些人会这么问?,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躺在这,失去知觉睡了十?几个小时。
因为他的手臂上,躺着好像比他还疲倦、比他还乏力,几乎是理直气壮埋头大睡的一只乌鸦。
一只炫酷帅乌鸦。
春暖花开时,叶家的家主回?到H城。
盘踞在这里的大大小小势力,因此而生的蠢蠢欲动,在叶白琅主动来?赴的一场晚宴里,被震慑得?尽数烟消云散。
因为这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叶瘸子——那个被叶家当畜生养大,出手狠辣不知转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废。
叶白琅甚至已经不怎么用?拐杖,走路时虽有微跛,却又十?分稳当。
他的脊背挺直,不再在意脚上的丁点残疾。
……就好像,在叶白琅神?秘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有人专门重新好好养了他,重新手把手教他学会走路。
叶白琅重新来?这场意图不明的晚宴,当然不是独自出行,他带了保镖和司机——有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言,他甚至还带了雇佣兵。
这些在叶家主的脸上一概看不出端倪。
叶白琅并不对他们发狠,可这远比过去叫人心惊胆战。
因为根本?没人能摸清他在想什么、打算做什么,套不出半句有价值的话。
而那个叶白琅看起来?,也根本?不在意他们心思各异的打量注视。
叶白琅只是靠在角落的座椅里,慢慢用?餐刀磨着一小块牛排,把肉质最?好的那部分切碎,放在盘子里,推给和他一起来?的乌鸦。
那只乌鸦原本?停在叶白琅肩上,现在被叶白琅抱下?来?,小心地挪到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