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颗星球都是荒芜的废星,的确是用来流放重刑犯的。
运气最好的情况下,提尔·布伦丹的审判结果,的确可能是被押送到这里服刑。
这话由军事法庭的人来说,就难免带了威胁暗示,甚至有?种相当明显的嘲讽。
但初出茅庐的少年特工一板一眼,严肃认真,硬邦邦说这种官方辞令……就很适合留个影。
祁纠倒了杯茶,把到处钻空子黑内网的系统拉回?来,录了段像作纪念:“还有?三十分钟到核心区,准备一下,四十五分钟后落地。”
阿修还是更喜欢这种对话,快步过?去收拾东西。
演习要模拟交战,落地的时候自?然有?拦截。只?不过?这种“拦截”更多是表演,通过?这个过?程展示火力,任何一份都不算是敌方。
祁纠带的东西很少,多的行李是西德罗的,这个出身帝国贵族、嗜好是杀人的屠夫上校,甚至还随身带了把相当昂贵的小提琴。
阿修低着头,看了一会儿那把小提琴。
祁纠端着那杯茶,靠在?椅子里:“喜欢这个?”
阿修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遗憾:“要真是打?仗就好了。”这东西就是战利品,归他们所有?,能卖上不少钱。
植入身体的耳机同样有?监听功能,这种话不能随意说出口——但不说也一样,反正会读心的beta犯人也能知道意思,用不着非得听。
祁纠笑得有?些咳嗽,喝了口茶,把喉咙里的咳意压下去,伸出手。
阿修把小提琴拿给他:“你?会拉?”
“会一点。”祁纠看了看这把琴,西德罗附庸风雅,想要弄出些贵族风度,其实从?琴身到琴弓都是崭新的,没有?半点用过?的痕迹。
现在?还不是拉琴的时候,祁纠把小提琴放回?琴盒,看了看时间:“走?吧,去露个面。”
这样漫长的旅途,所带来的枯燥和无所事事,很少有?人能熬住,运输舰上的大小军官们都在?舰底。
舰底没有?监控,不需要展示什么军纪,这些alpha军官饮酒、打?牌、聊天,阿修去查看过?一次,乌烟瘴气,吵闹得很。
阿修握着刀,盯着那只?苍白?的手。
他忽然觉得提尔·布伦丹这双手,拿小提琴和琴弓的姿势很好看、也很合适,比拿枪更优雅,更有?风度。
这样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让他转过?来,给他整理军装的衣领。
“你?不舒服吗?”阿修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看不出端倪,但这双手在?碰到他之前,就稍稍避开?。
他猜这个beta犯人的手很冷,握住摸了摸,发现并没猜错:“怎么回?事?”
“正常情况。”祁纠说,“经常会这样。”
阿修皱紧眉,看着这个人把手收回?去,戴上手套。
他已经逐渐摸索出这个犯人的脾气——这种语气,代表这段对话应当就此?结束,即使强行继续,也只?会得到些完全不相干的回?答。
阿修把话咽回?去,沉默着跟在?祁纠身后,来到运输舰的舰底。
还有?二十五分钟到达核心区。
一片暗沉的乌烟瘴气里,这种无序的狂欢正接近尾声。
有?人喝酒、有?人打?牌,有?人甩着钞票赌飞镖,也有?人抱怨连天地发着牢骚。
Alpha天生厌恶拘束,偏偏舰队是个必须令行禁止的地方,也就演变出了“舰底”这么个供发泄的区域,能屏蔽任何外界的监视。
“西德罗上校”的到来让这片区域短暂规矩了几?秒钟,毕恭毕敬的问候过?后,又恢复震耳欲聋的嘈杂。
还有?二十二分钟到达核心区。
阿修看着祁纠,视线落在?“西德罗上校”瘦削苍白?的侧脸上。
他猜测药剂的某种后遗症正在?发作,可能是眩晕,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影响,但无法判断,惟妙惟肖的伪装掩盖了一切异样。
这让他有?些没来由的心烦,阿修皱了皱眉,把注意力移开?,转而?听着附近的说话声。
运输舰即将降落,该收的摊子差不多都收了。
玩牌的不再?玩牌、玩飞镖的也捡了飞镖,剩的酒被水一样往嘴里倒,这些人边喝酒边大声说话,时而?大声哄笑,骂的都是提尔·布伦丹。
这不奇怪,毕竟西德罗上校最恨提尔·布伦丹,下面的人哪怕是为了叫顶头上司听着舒心,也要多说几?句。
有?人骂这个胆小鬼简直懦弱至极,只?配给上校擦鞋,旁边立刻就又有?人骂这么个累赘居然还活着,把仗打?成这样,就该自?杀谢罪。
嘲讽辱骂变成诅咒,肆无忌惮的诅咒越说越恶毒,阿修握紧军刀,向前迈了一步,手臂就被按住。
他侧过?头,看见这个beta犯人神色不变,墨镜后的眼睛微阖着,神色甚至有?些很符合“西德罗上校”的满意。
阿修垂着视线,从?牙缝里低声问:“他们这么说,你?也听得下去?”
他看见这个beta犯人笑了笑:“我听得比这个多。”
阿修盯着他,沉默下来。
“去喝杯酒。”祁纠说,“这些人的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