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石辉鸣推开办公室的门,喊了声“报告”就站在门口。
“你是石辉鸣?”大妈看了一眼名单问。
“对,是我。”石辉鸣点了点头。
“进来说话,不要站在门口说。”大妈把人赶了进来,没看到班费的身影。顺嘴问了一句,“你们班主任呢?”
“回办公室去了,说有事情要处理。”石辉鸣有点慌,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来这。
“哦。”大妈很直截了当的问,“关于你们班同学吵架以及打架的全过程,我希望你能复述一下。”
“额……一开始是因为班长旁边给他投运动会走方阵稿子的人太多了,他说了个方法,但是没有人听,江延就去帮他转述。”石辉鸣掌心微微出汗,“结果林晓峰就说‘以为自己很牛逼吗有什麽了不起的’,然後宁期帮江延说话,说‘不要议论别人的是非’……”
“继续,说下去。”大妈示意他别停。
石辉鸣吞了口口水:“林晓峰还说跟接你呀混在一起没什麽好的,不知道他人皮底下是什麽狗模样,特别嫌弃和讨厌他,顺便劝宁期别跟他混了。班长当时就没忍住也去说了,他说挑拨离间也不是好事,哎呀,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别说了。”
“不要紧张,”大妈说,“你放轻松一点,好好说话。”
这话一出来,石辉鸣更紧张了,他做了个深呼吸,继续道:“但是林晓峰不听,还说班长帮江延说话,就是江延的狗……”
他看到这位无人敢惹的主任面色铁青,有点害怕:“主任,要不我还是不说了,不然等会儿您太气了。”
“我没事,”大妈也做了个深呼吸,“你继续讲。”
妈呀。
我怕你等会儿高血压发了啊。
真不是我不想说啊。
“……後来万豪也去帮班长说话,又被林晓峰讽刺,黄宇恒当时没压住脾气,上去帮他们讨公道,林晓峰说江延肯定是他们家祖宗,不然不会那麽供着他,最後江延实在忍不了了,就跟他打起来了……”
他当然不傻,能一笔带过的尽量简洁,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到了握着拳头鼻青脸肿的林晓峰身上。
既然是大妈让自己来复述全过程的,那他肯定不会添油加醋,只会加大火力,把火烧到林晓峰身上。
“没了?”大妈似乎很意外。
“嗯嗯,没了。”石辉鸣点头,希望能给主任留下一个好印象。
“行了,那你回去上课吧,很感谢你的帮助。”大妈挥挥手,有点心累。
“好的,主任不用谢。”石辉鸣可以说是用尽了他毕生的礼貌,以光速开了门之後又闪了出去。
“你们几个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大妈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才开口,“林晓峰,你以为你是校长他侄子了不起吗?还有那个胆子去说别人?你也不看看你姐林晓蔓混成什麽样了?她那个头发我说了多少次?还不听?头发艳的跟胡萝卜一样,加上初中部往上翻五届都找不出她这种人!”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临近秋天,早已没了蝉鸣,却能听到风刮树叶的沙沙声。
“你回去跟你姐说,她要是再不把头发染回来,我管她是校长的侄女还是校长的女儿都会让她退学!”大妈面向这一群学生,“处分我会在中午之前交给你们班的班主任,不要觉得不公平,这就是你们应得的,还有林晓峰——你以後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江延怎麽样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处分确实在中午没到的时候就下来了。
宁期,万豪,何志勇,黄宇恒各写800字检讨,回家休学一天反思;江延交1000字检讨,回家休息两天反思;林晓峰交1500字检讨回家休学一星期反思,外加请家长到校,与校方进行沟通交流。
于是几个人在下午1点之前清好了东西,何智勇走到教学楼门口,内心还是一片茫然与气愤。他看到了单肩背着书包的江延一个人走在前面,这个背影渐渐与流言蜚语中的他相重合,孤僻高傲冷漠,没有让人接近的欲望。
可他又看到了向江延跑过去的宁期,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最後变成了并肩同行。重合中的画面突然碎裂,化作无数个泡泡飞向远方。
那一刻他突然就懂了:江延永远不是流言蜚语里的江延。
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帮他们说话,他绝不会後悔。
因为他们是那麽真诚,让人丧失拒绝他们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