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安拿起挎包,刚走了两步,她又折返回来,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露姐,我能上楼看看他们吗?我想看看他们的情况怎麽样。】
米露考虑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来到六楼的监护区域,陶明安路过一个个房间,通过窗户和半敞开的门口,她看见了几只变回原型的妖兽,这应该就是在医院失控的妖兽们。
只不过过了这麽久,他们的情绪与行动似乎还有些躁动,神智尚不清醒,也不能变回人形,这大概就是今天米露要将云凭澜和季槐控制在人形的原因吧。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陶明安的心情沉重了几分,她来到最里面的两间监护室门前,这里都有行动队的队员在旁边守着。
她走进了第一间,见到了还在昏睡的云凭澜,守着他的正是早上那个瘦高的队员,她问了一下用药情况以及云凭澜是否醒来过後,向另一间监护室走去。
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正是季槐。
这一刻,陶明安再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楚,也向守在一旁的队员询问季槐的情况,得到和云凭澜一样丶没有醒来的回复後,陶明安走回季槐的床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应该不能叫握,因为季槐的手腕以及小臂和部分手掌还套在金属器具当中,陶明安只能虚虚拢住季槐前面几根手指,轻轻地握在手心里。
为什麽会这样呢?
明明半年前,他们还一起在山崖边上吹风,为什麽才过了半年,他就躺在了病床上?
对他来说,来到人类世界,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看着季槐平静的脸,陶明安的心底突然翻涌起巨大的浪潮,焦虑丶紧张丶不安丶悲伤丶怀疑丶懊悔……种种负面情绪向她张开了巨口,几乎要将她吞噬。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季槐,你为什麽又受伤了?
陶明安慢慢地蹲了下来,大口大口呼吸着,试图冲淡心底焦躁的情绪。
季槐的房间靠窗,晚上,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车辆行驶而过,陶明安能很清晰地听见街道上积水被划过的声音。
季槐正安静地睡着,室内灯的亮度被调得很弱,光柔柔地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晕出像白瓷一般透亮的光泽。他银白色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陶明安轻轻地将它们理顺了,于是,季槐的脸侧与颈侧也落下了一层薄薄的雪。
“快点好起来,不要再受伤了,好吗?”
她握着他的手指,喃喃道。
。
第二天。
陶明安再次来到六楼监护室时,已经是午饭後了。
季槐和云凭澜仍陷在昏睡当中,床头摆放的检测仪器平稳缓慢地发出了“滴——滴——”的声音,再远一点,是隔壁几个监护室里偶尔发出的低低的吼叫。
陶明安站在季槐床前,也不知为何,她觉得这里安静得令人心慌。
尽管有仪器检测,但她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季槐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感受到了他血管轻微的搏动,她又想去看看他的脖子,但上面还戴着项圈,陶明安不敢触碰,生怕弄疼了他。
她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包里特意放了便携式湿巾,她抽出一张,给季槐擦了擦脸,然後换了一张帮季槐擦了擦手。
做完这一切,陶明安又忍不住去盯着季槐,看着看着她发现季槐银白色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醒了?
陶明安心中一惊,屏住呼吸凑过去看,生怕是自己呼吸时的气流吹动了他的睫毛,可是直到她腿麻了,季槐还是没有醒来。
到底什麽时候能醒呢?
陶明安叹了一口气,焦虑地想东想西,其实她上来六楼时问过监测的研究员,季槐和云凭澜估计还要两天才能清醒,只不过关心则乱,心情并不会轻易跟着理性走。
她还在这边忧虑,走廊里渐渐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
陶明安起身回头,和郑好对上了视线。
“郑队长……”
郑好的脸色并不算好,眼底挂着两道青黑,头发也有些凌乱,她仓促地和陶明安打了个招呼,接着到两个监护室看了一下季槐和云凭澜,又向负责值班的研究员询问起他们的情况。
在了解了昨天送来救治时紧张匆忙的情况後,郑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失职了,没有注意到蜚兽的异常。”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疲倦和懊悔。
蜚兽已被蜚蠊替代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云凭澜和季槐的意外也不能如此粗暴地全赖在郑好身上,陶明安摇了摇头,问道:“现在是出了新的方案实施吗?”
“对,”郑好点点头,“现在由第七行动队主导行动,我的原型是鵸鵌,可以抵御凶胁之气,因此下午我还要回局里一趟配合行动部署。”
她深深地看了陶明安一眼,语气真诚:“明安,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有什麽事,我们回头再联系。”
“好,”陶明安回答道,“郑队长,你也要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