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默然扯着自己衣服,放在鼻尖闻了闻。
什麽都闻不到。
可大家都这麽说,他觉得自己的鼻子一定是坏了。
回到家,他不愿意吃饭,甚至在厕所里把手指伸进喉咙里进行催吐。
他太难受了,胃里明明是空的,却觉得翻江倒海。
外婆喂饭也没有用,他摇头拒绝,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缩在衣柜的角落哭。
外婆给他倒牛奶喝,他却把牛奶全都倒进了花盆里,第二天花全死了。
就这样,他连着三天不吃饭,被陆翔知道後,又挨了一顿骂。
陆默然哭着把饭吃完,终于恢复了力气。
後面陆默然说要吃药,外婆仍然不认为他生病了,给了他一瓶香橙味的软糖,骗他这是药。
甜味浸满整个喉咙,他越来越不喜欢香橙味的东西,也拒绝吃橙子。
上了初中,他仍然在被校园霸凌,他们扯着陆默然的头发,说他是精神病,是个疯子。
陆默然在美术教室里,用圆规刺进自己的左手手腕,这个时候他已经感受不到痛了,所有的痛觉感官好像都在消失。
血液流在纸上,染成了一座座大山。
陆默然发觉,自己这辈子都跨不过眼前的大山。
这个时候,血腥味越来越明显,至少比香橙味好闻多了。
同学发现时,都在笑他,一间屋子里全都是笑声荡漾,刺进了陆默然的伤口。
後来在生物实验室里,福尔马林的蒸汽灼烧着他的眼睛,陆默然流下了眼泪。
此时他希望自己也应该和里面被浸泡着的器官一样安静。
他不自觉地躺在了解剖台上,想象着自己正在被手术刀割裂。
他感觉自己晕过去了,老师发现时,他的校服下摆浸着尿液。
陆默然没想到自己到现在还可以遗尿复发。
从这时候开始,他彻底成为了人们的笑柄,他们看到陆默然时,就会说他像一个神经病一样,有人又会说,他本来就是个神经病。
陆默然习惯了他们对自己的言行侮辱,可又在某一个晚上,他睡不着觉。
他一点也不痛苦,觉得一切都解脱了,于是接连着几天,他都没有睡觉。
他兴奋地撕碎课本,老师直接把他的外婆请来,外婆笑着说小孩子闹脾气。
後来陆默然考上一所很差的高中,外婆也没说什麽,还是没有任何人带他去治疗。
陆默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不再是抑郁症了,躁狂和抑郁不断纠缠着自己,显然,自己更像是个疯子。
学校里的人不断地欺负他,嘲笑他是个抑郁症患者。
他又去到了学校的生物实验室,忽然,几个人走进来,他们拿着刀。
其中一个领头的把实验报告单塞进陆默然的嘴里,把他按在墙上。
另一个人说:“听说精神病不怕疼?让我们来验验货!”
陆默然的挣扎没有用,他看着自己的校服纽扣被刀尖挑开。
“你怎麽就这麽喜欢跑到这个地方啊?难不成想偷东西解剖啊?”
“他以为自己是医生呢,况且他啥也没干啊,就是个傻子?”
陆默然听着他们的笑声,忽然很想让自己浸泡在福尔马林里面。
他後悔自己在五岁那年没有终结自己的生命,明明自己就不是什麽贪生怕死的人,回想这麽多年,自己好像从未开心过。
身上被割了几道口子,他也没有选择去告诉老师,把一切都憋在心里。
日复一日,陆默然几乎都没有走进教室听过一节课,老师也不愿意管他,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来混日子的精神病。
陆默然发现,外婆也不像从前那样了,干什麽都很冷漠,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关心他,童年时听到的那些话也都是骗人的。
不仅仅是香橙味的软糖在欺骗他,世界也在欺骗他。
十八岁的冬天,陆默然正处于躁狂期,他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拆开了不知道多少包跳跳糖。
“你再吃,胃就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