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垂眸,在眼睑敛下的瞬间,藏住了眸色深处那股杀意。
赵喻望着眼前这个样貌出衆的年轻人,陷入深思:“张陏,屠玉……”
“嗯?”龙腾战戟发出森然寒光,屠玉一只手便将其提起,置于墙边,忽然感应到什麽般,略微回眸。
身後,士兵见状问:“怎麽了,中郎将?”
屠玉蹙眉摇头道:“无事,你在这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出尚书台。”
说完,他先一步推门进了屋。
屋内,段姝焉百无聊赖的趴在木案前,拿着毛笔在纸上点点画画,然後猛地坐直身。
“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段姝焉绕着屋里走了一圈,东瞅瞅,西看看,险些踩着床沿翻出去伸着脑袋朝外看布局。
“你在做什麽?”
“啊!”段姝焉一惊,猛地回头,不知屋内的纸门何时被打开,屠玉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幽深的目光锁在她脸上。
“我……”段姝焉心跳如擂鼓,提着裙摆跳下来,抿唇说,“没丶没做什麽,请问屠中郎将有什麽事吗?”
屠玉懒得废话,开口直奔主题:“张陏疑心赵氏?”
“什麽?”段姝焉一怔,连忙否认,“怎麽会,他只是……”
“朔昭阁都邑城情报首席,段姝焉,回答我的问题。”
一瞬间,段姝焉呼吸停止了,她强行压下了心中波澜,勉强笑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中郎将,如果无事凡请离开此地。”
“我若有意拆穿你,就不会站在这。”屠玉平静道,“她现在率兵渡江而来,目的是天子,徐行张陏不在城内,你挑拨赵喻,可有张陏知情?”
张陏虽与许文棹同为谋士,但二人意见不合多次,彼此关系称不上多好,因此张陏有疑心不告知许文棹看起来简直顺理成章。
所以她敢赌,赌许文棹相信,赌他会起疑心。
但是,段姝焉警惕的看着他,她不能确定屠玉是不是在诈降,沉寂数秒,屠玉忍无可忍的低骂一声:“我给你看朔昭阁密探符蝶,你也会以为是我杀了人对吗?”
段姝焉眨了眨眼,很明显是肯定了吧!
“密诏在我手上。”屠玉说,“如果张陏起疑,那麽隶属卫尉的那些人,便可一用。”
“不管在谁手上,都说明当时的疑心没有出错。”许文棹面色阴郁,蹙眉阖眸,“诞辰之际人多混杂,凡在主殿上的人皆有可能。”
“那麽,尚书令以为,赵氏的可信度,值几分?”
不论是渊行使者还是楚懋,都有赵氏的影子,如果楚懋的符蝶是栽赃,那周和一事他赵洵又为何要隐瞒?
但倘若司马大将军有异心……
郇翊缓缓说:“恕我直言,都邑城并不安全,丞相大军赶回来至少数月,这期间若有人里应外合,天子难保安危。”
“而更致命的是我们不知道,是谁成为了晋赭王的眼线,埋伏数年之久?”
“泛州丶沧州丶潭州,三面包围,尚且不知北面翼州是否与那楚霁联手,无论哪种都不利防守……”
“翊以为,不如命人狸猫换太子一般,假天子坐镇都邑,真天子偷偷送往别处,等待丞相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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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由韩晟率兵马接应北岸,沿江百里,无数战船停泊,数万大军自沄江赶至都邑城。
但,计划之中的身影并未看到,崔颉妙扫过韩晟身後,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在。
“殿下呢?”
“柏都督为何也不在,天桂山出什麽事了?”
韩晟闻言只挑眉一笑,并未多言,但常年共事的崔颉妙却瞬间了然失笑。
她们家殿下的行动还是一如既往的变化多端。
崔颉妙沉下心,全神贯注的策马穿过丛林,马蹄声轰隆呼啸,震耳欲聋,她骤然拔刀下令:
“准备攻城——!”
号角连天,身後,是望不尽的楚氏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