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发麻滞涩几乎说不出话,肩膀垂下萎缩,瞳孔收缩成针,双拳紧握,盯着医生的脸,时间仿佛停滞,只剩医生的嘴一张一合,犹如磁带消磁的空白轰鸣。
“病人现在需要透析,他的肾功能持续恶化,情况不容乐观,如果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可能以後需要长期进行透析治疗了。”医生如实将李春生现在的身体情况告知了季予和潜翎,话说的很重很绝对,但季予知道医生不是在吓他。
他很清楚李春生的身体有多糟糕。
病床上,李春生安安静静的躺着,什麽也不知道。
潜翎已经离开,病房里只剩季予一个人,医生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反复播放,一声一声犹如法官敲响法槌就这样判定了李春生的命运。
他还是没做到,春生还是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季予想大叫,想发泄出自己的痛苦,可他不能,他不能在春生面前露出一丁点的破绽,他只能窝囊地坐在春生的床前,盯着他的睡颜,一遍一遍在心里怒斥自己的失责,怨恨命运的不公。
季予的手甚至有些颤抖,他将李春生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紧紧握在手里,仿佛这样就能永远抓住他,抓住他的未来。
李春生瘦骨嶙峋的手指有些硌人,季予的心被捏紧,呼吸滞涩,他用手摊开李春生的手掌,寄托于迷信,目光一寸一寸盯着他的手,寻找掌纹上的生命线。
朦胧的世界,一滴晶莹落在李春生干燥的掌心里,季予用指腹抹去。
无济于事。
越来越多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掌心,汇聚成细小的湖泊河流,像放大镜一般显示出李春生浅浅的,细细的,一半就截断的生命线,像雨中的蛛丝一般脆弱又倔强。
为什麽会这样!
季予心中的一根线断了,他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李春生的掌心,任由眼泪冲刷一切。
口袋里的震动打断了他,是陶苏的电话,季予收拾好情绪,擦干李春生的手轻柔地放入温暖的被窝,他出了病房关上门。
“你们到哪里了,是不是快到了?”陶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季予靠在墙上,望着天,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临时有事,今天不回来了。帮我跟阿姨说声对不起,下次我亲自去道歉。”
陶苏的职业习惯让她的神经敏锐的可怕,她几乎在季予开口的瞬间就听出了他声音的沙哑和情绪的不对劲。
“出什麽事了?”陶苏想到了一种可能,试探道:“是春生出什麽事情了吗?”
话落,一片静默,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陶苏想要开口转移话题时。
季予轻轻应声,“嗯。”
“我马上过来。”
“不用,这边有我。你还是陪着阿姨吧,你难得休假,多陪陪她。”季予说。
“予哥,你别太担心了,春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他运气好着呢。”
季予垂下眸,“嗯,谢谢。”
“陶苏。”
“嗯,怎麽了?”
“你小心方池。”季予还是决定告诉陶苏,让她知道方池不是什麽好人。
希望在他提醒她後,陶苏能不再像护犊子一样护着方池,至少有点防备之心,免得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季予看的出来,陶苏喜欢方池。
“为什麽?”
“有人看见那天在渡刻酒吧的黑衣人像方池。”季予没有说是潜翎说的。
陶苏一愣,她没想到季予居然也在怀疑方池,但她已经查证过了,那天的黑衣人绝对不可能是方池。
“不是他,我们去渡刻酒吧的那天他都不在H市,他去了隔壁市,昨天才回来,我还跟他一起吃了饭。”陶苏解释道,“而且我查过他的高铁票,时间和他说的时间是一致的,是谁告诉你的?”
陶苏原本信誓旦旦地保证方池的清白,下一秒,季予的话完全击碎了她的担保。
“在渡刻酒吧後的第二天晚上,白文拍到了方池回家的身影,他并没有待在隔壁市,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现在就把照片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