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清扬姐,你的手……”
夏清扬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还带着护手霜的栀子花香,乍看并无异常。
“不是,”何毕往前凑了点,“这儿,指甲边上的皮……怎麽撕成这样了?”
她指的是食指上一小块翘起的倒刺皮,已被生生撕开,边缘泛着红,还沾着点干涸的血。
夏清扬下意识地把手缩回外套口袋:“可能不小心刮到哪儿了,没事。”
何毕却不打算放过这个细节。
她记得,昨晚路过茶水间时,见夏清扬独自站在水龙头前发呆。
她还记得,夏清扬的抽屉里有一瓶已开封的安眠药。
公司濒临破産的压力丶猫洞带来的未知丶那些难以啓齿的孤独和焦虑,都被夏清扬埋藏在她无懈可击的面具之下。
她习惯分享奇遇,却不习惯分享痛苦。她乐于给予,却羞于索取。
像一座门窗紧闭的城堡,外人只能仰望它的精美轮廓,却看不到墙内的厮杀,听不到墙内的尖叫。
何毕像一只迷路的小兽,执拗地追着森林里最亮的那束光。夏清扬是帮她打开新世界的神奇钥匙,是带她挣脱平凡庸常生活的理想化身。
而她渐渐发现,夏清扬也会疲惫怯懦,也会在无人处踟蹰徘徊,也会用撕扯倒刺这样笨拙的方式,排解内心的焦灼。
她想守护这个意外组成的小小同盟,守护这个强大却也脆弱的夏清扬。
“擦好了!”何毕拍拍Beta,它放回充电小窝,然後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印着卡通猫咪的创可贴。“喏,贴上。”她不容分说地拉过那只还藏在口袋里的手,把创可贴轻轻贴在伤口上,“下次别撕了。疼。”
夏清扬感受着指尖被包裹的暖意,反手握了握何毕的手腕。
“那个,我打算……”她轻声道:“领养龙井了。”
龙井的“抓捕”行动异常顺利。
下午喂猫时,她俩只是带了个航空箱,在里面放了个金枪鱼罐头,这位猫老大就毫无戒心地踱了进去,埋头苦吃。
夏清扬开口要领养,园区喂猫小组全票通过,还有人主动进贡猫砂盆丶猫爬架丶猫抓板丶激光笔……阵仗堪比嫁女儿。
猫窝是何毕特地选的,里面塞了一块夏清扬用过的毛巾,说是“带点熟人味儿”。
周日傍晚,李斯嘉顶着黑眼圈,来到夏清扬家。
开门的是何毕。
门一开,李斯嘉愣了一秒,想起自己刚回燕城那天,夏清扬撒谎说何毕要帮她装猫爬架。
此刻猫爬架已立在客厅角落,OK,算是彻底坐实了。
昨天难得休息,她一觉睡到自然醒,一睁眼便看到夏清扬的微信:
——你家是不是没有植物?我记得没有。
——绿萝对猫不好,我家那盆送你了。你明天来家拿吧。
——顺便吃个饭。晚饭。
是通知,不是商量,这很夏清扬。
所以上次来夏清扬家……是什麽时候?李斯嘉竟想不起来。
门口垫子上写着“钱来”,玄关多了一副猫头衣架,客厅桌上有一只樱花粉色电热水壶……一看便知何毕的手笔。
还好她刚换上的那双格子布拖鞋,一直稳稳地放在门口鞋架的顶层。
她知道何毕是怎麽拿到这份工作的,便自我攻略:“就是报恩嘛,小朋友还挺懂事。”
夏清扬围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了?快帮我扒蒜拍蒜。”
李斯嘉勉强笑笑:“我是不是来早了?”
“来得正好。”夏清扬指挥若定,顺手拍拍何毕肩,“去把那俩番茄切滚刀块,再打三个鸡蛋。我家厨房太小了,你俩在客厅里弄。”
话音一落,她便旋回厨房去看煤气竈上的老鸭汤,留下李斯嘉和何毕面面相觑。
两人都意识到,这是她俩的第一次“单独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