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文轩。”那个声音告诉我,“你的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你活下来了。这个故事中,只有文轩和陆天朝两个人,没有第三个。”
“你现在还在康复期,而陆天朝已经带着你远走高飞了,从此你们两个不会再被任何人打扰。”
“文轩,现在你该醒来了。”
“文轩。。。。。。。。”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正对着床的一面镜子占取了我所有的视线,我的目光被镜子中的那个人吸引了。他的皮肤苍白,瘦弱的身体甚至撑不起病号服,头发长长的,已经搭在了肩膀上。我有些茫然,情不自禁地想下床去触摸那面镜子,可双腿虚软,刚一下地就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我刚想扶着床站起来,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一把将地上的我抱起放到了床上。我看着男人那张熟悉的脸,喉咙有些哽,但还是慢慢地说出了那两个字:“。。。。。。。天朝。”
他猛地抱住了我,我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努力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轩轩。”他哭了,声音里带着哽咽,“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我垂眸,觉得今天的陆天朝有些奇怪。我们明明没有分开过,我只是因为骨髓移植手术昏迷了两个月而已,他却觉得我们已经几十年没有见面了,这怎麽可能呢?但因为他是我爱的人,所以,我愿意给他无限的包容。
他抱了我好一会儿,总算止住了抽泣。我从床头柜抽了几张纸给他擦眼泪,他抚摸着我的手腕,眼里是火热的爱意。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我抿着嘴唇,感受着他一点一点向我靠近。
这时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医生走了进来,礼貌地告诉我要喝药了。陆天朝从医生的手里拿过药碗,细心地一勺一勺喂给我,我努力咽下苦涩的液体,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一整碗药都喝完之後,我昏昏欲睡。陆天朝温柔地扶我躺下,替我掖好被子,轻声告诉我好好休息。
明明才刚醒来没多久,我却感觉上下眼皮直打架。我迷糊地点了点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我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要多得多,而睡眠中又总会做梦,梦的内容都是关于我和陆天朝的高中时代。我梦见我在琴房和他四指联弹,梦见我们在操场旁边的小角落接吻,还有无数个亲密的值得回忆的瞬间,都一次一次地在我梦境中闪回。
但偶尔,我也会梦到一个陌生的人。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永远会出现在我梦境的角落。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看起来非常年轻。他好像一直在对我说些什麽。但我怎麽也听不清,慢慢地也就直接无视了。但这一次做梦时,我仍然看不清他的样貌,却能看出他对我比的口型。
Kuai。。。。。。什麽?快。。。。。醒醒?
剧烈的头痛顿时涌上,几乎将我整个人撕裂成两半。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了,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呻吟起来。病房的门很快被打开,有人进来撩开我的衣服袖子要给我注射止痛剂。那个人我没见过,似乎是新来的护士,她先撩开了我左边的袖子,看见一大片青紫的针眼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最後在我的右手手臂上打下了那一针。
止痛剂很快起效了,我躺在一片凌乱的被褥中,感觉有些虚脱。虽然我活下来了,但就凭我这幅残破的身体,每天靠药物吊着一口气,和死了又有什麽区别呢?天朝他每天都很忙的样子,不是我每次醒来都能看见他在我身边。大多数时候,我还是自己一个人。
墙上的挂钟指向晚上十一点,该休息了,但我今天实在睡了太多,这会儿怎麽也睡不着。我挣扎着下了床,走到了窗边放着的那架钢琴旁,想弹几首曲子解闷。我随意翻开了一页琴谱,手指在琴键上弹了几个音节。但很快,我就弹不下去了。琴谱上的音符扭曲成了黑色的蚂蚁,我的手指也无比僵硬,只是机械地一个一个按着琴键,弹出的曲子也没有丝毫美感可言。
我受不了了,一把合上了琴键的盖子。我坐在琴凳上,靠着钢琴,看窗外的景色。窗外是很多大树,已经绿了一片,再往远处看能看见连绵起伏的群山。想离开这间病房出去看看吗?我有时候想过。但一离开这间屋子我就会有很强的不适感,尽管外面除了医生和护士也没有其他的人,我还是会感到无措。外面的世界很大,但没有能包容我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往何处。所以,在这里就好了,即使是茍延残喘也好。。。。。。。。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给我送餐的是昨天给我打针的那个新来的护士。我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喝粥,她就在旁边站着。我每天要喝的药太多,胃里总是胀胀的,没什麽食欲,但医生说我必须要按时服用一些流食。他们怕我不听话,所以每次吃饭都派人在旁边监督我吃完。虽然我的餐品只有一碗寡淡的白粥和一些营养药片,但我要磨蹭起码半个小时才能全部喝下去。
那个护士显然是没什麽耐心,终于在我一勺粥喝了五分钟之後忍不住跟我搭话:“这粥,是不是很难喝啊?”
“还好。”我垂着眸,用勺子在粥碗里搅拌着。
那护士叹了口气,开始跟我闲聊:“你每天待在这里,会不会很无聊啊?”
我不太想跟她聊天,敷衍道:“还好。”
“唉,这个鬼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我每天都要无聊死了。要不是工资高,我才不来呢。”那护士自顾自地嘀咕,“每天的娱乐活动只剩看狗血小说。。。。。。你看不看?我给你拿两本进来啊。”
我摇了摇头。那护士很无奈,也不跟我搭话了,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度过了半个多小时,然後她收拾好东西出去了,屋里就剩了我一个人。
临近晚上的时候,陆天朝来了,还给我带了一盘新鲜的车厘子。我吃的时候他坐在我身後给我梳头发,吃着吃着,我忍不住问他:“天朝,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他的动作顿了顿,然後笑着说:“你觉得我最近来的少了?明天我一整天都陪你好不好?”
我连忙摇头。天朝每天忙的肯定都是很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因为我的事妨碍他呢。陆天朝从背後环住我的腰,下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那我今晚留下来。”
我的睫毛颤抖了两下,然後很轻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