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瘪瘪嘴,气焰灭了下来,“祖母,是孙女的错,您能不能别让我给嫂嫂打下手?”
秦老夫人依旧板着脸,“怎么,给她打下手屈辱你了?”
“孙女不敢这么认为,只是那……只是……”明雪说着,眸光游移地瞟向林听。
林听对上她的眼神,心头也叹了口气。
看秦老夫人的态度,这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本来她就已经是个绣花枕头了,还要再来一个明雪,简直让她头疼不已。
她沉吟道,“祖母息怒,小姑还小,难免争强好胜了些,并非有什么歪心,我虽比她年长几岁,但论起来,府里诸事了解的还不如小姑多,不敢说教。”
秦老夫人说,“你就不必谦虚了,我说你当得就当得。我也知道这丫头没什么坏心,就是缺心眼,也就你能包容她,换了别人,谁能这么体谅她?她这个性子要是不改,迟早是要吃亏的。”
睿王妃也跟着说,“明雪,你过了年也要开始说亲了,是该跟你嫂嫂学点规矩,日后嫁了人,哪还能像那如今这般,偌大的家都等着你操持呢。”
明雪嗫嚅道,“我省的了……”
又说了回话,林听便和明雪一道辞了出来,两人走在回廊上,各自沉默着。
林听知道她还不服气,忖度了一下率先开口道,“其实我也是头回做这事,未必有你做得好,既然祖母吩咐了,那就要认真行事,也当是为了讨她老人家欢心。”
明雪掀起眼帘,眸光似寒剑刺了过来,这回她连装也不想装了,冷嗤道,“你没有脾气的吗?明知道我看不起你,你还巴巴地贴上来让我羞辱,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了!”
林听表情一僵,脸上火辣辣地燃了起来。
然而羞辱的话她听得多了,心里也麻木了,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她骂得倒没错,她不就是这种人吗?她自嘲地想。
她的语气依旧平和,听调却沉了下来,“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明雪吊起眉梢道,“误会?林家家道中落,便花尽心血栽培你,装腔作势地弄出个什么第一美人的称号,为的不正是攀附高门?莫非我说得有假?”
这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事实。她后槽牙咬了又松,这才道,“你说得没错。”
“哼,你终于承认了吧!”
“林家家世不比从前,要不是祖母和婆母此前定下婚约,我也不可能踏入王府,只是你说错了一点,”她顿了顿,毫不畏惧地对上她的眼,“嫁入王府非我本愿,倘若我能选,我今日就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明雪翻了个白眼道,“说得倒清高,漂亮话谁不会说?”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做事无愧于心。”
明雪见她神色不变,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只能忿忿地咽下气来。
到了雪竹苑,两人分道而行,林听踌躇了一会道,“离端阳还有半个多月,虽不急于一时,可我们俩毕竟没有经验,明日我想请教一下母亲,要不要跟我一道去?”
明雪闻言扭过身来,讶然地看了她一眼。
林听被她盯得发毛,正想开口的时候,却听她说,“行吧。”
“那明日给祖母请安过后就去?”
明雪敷衍地嗯了一声,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林听这才叹了一口气。
今日跟在她身侧的是香英,方才她们姑嫂拌嘴她只是冷眼观望着,知道这时才问,“世子妃为何叹气?”
林听对她还没有足够的信任,不敢在她面前露出马脚,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人对我放下成见?”
香英问,“小娘子这般对你,你不生她的气吗?”
她平静地回,“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些,可别人不说,难道就不这么想了吗?我决定不了出身,我只能安分守己,才能让她们对我改观。”
“世子妃能这么想,便是我们这些人难以企及的了。”香英恭维了一句。
主仆俩又闲聊了几句,便已经回到了静思堂。
段翎望着朦胧的夜空:“天黑了,可要我先送你回林府?毕竟是我耽搁了你回府的时辰。”
林听婉拒:“不用了,我们不顺路,我自己回去就行。”她现在还没从明月楼的事出来,暂时没法跟他单独相处太长时间,不然总会想乱七八糟的。
他也不勉强,走了。
回到段家时已是戌时末,段翎跟往常一样,向父母问完安就去书房了。书房所在的这处院子很僻静,因为没守夜的下人。
段翎将林听给的书放到书桌上,用火折子点燃书房里的烛火,取下腰间那个被谢清鹤拿过的香囊,毫不犹豫地放火里烧了。
等烧掉香囊,他打开书架的机关,看那些装着眼球的琉璃小罐看了半个时辰,再关上书架。
段翎坐到书桌前,抽出有关谢清鹤的卷宗和其他调查资料。
他一目十行看完,其中有一张纸的大致内容是:林家三夫人李惊秋曾有意将林听许配给谢清鹤,但没来得及约相见,谢家就被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