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在廊下指挥婢女们侍弄花草。
眼看着差不多了,她才转身挑起花编竹帘:“老夫人。”
屋内有冰盆,帘子一开一股凉气透出来直沁心脾,她顿时舒展了脸。
“人还没回来?”
陆大夫人手持团扇倚在软榻上,面前小几上搁着一碗冰酥酪。
“没人送信来,应当没有。”花嬷嬷笑着上前,一看碗里:“这冰酥酪您怎么没动勺子?”
“没胃口。”陆大夫人皱着眉头扇着扇子。
“您看您,奴婢不是劝您别往心里去吗?”花嬷嬷俯身替她捶腿:“少夫人又不曾对您不敬。”
“她不敬的是我妹妹。”陆大夫人手里的扇子扇得急了些,言语倒还是不紧不慢:“我们姊妹用的是一张脸。”
林听自进门之后从来是俯首帖耳的,昨日竟那样和她妹妹说话,全然不给她脸面。
她心里窝着火,一夜都没能睡好。
一早差婢女去叫林听来兴师问罪,谁料竟扑了个空。想来林听是早有防备,她便是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动了怒。
“老夫人消消气,您是做长辈的,晚辈还能叫您不痛快了?”花嬷嬷抬起头来笑道:“奴婢这儿有个法子,老夫人要不要听一听?”
“说来听听。”陆大夫人一手支着下巴开了口。
“在老奴看来,老夫人就是太好性了。”花嬷嬷道:“想那司农卿的儿媳妇进门一年多,还不是没怀上,是怀上了却掉了,还不是当年就纳妾了?咱们家少夫人都过门三年了,您就没想过这茬?”
刚刚在外面,听见两个婢女在议论这件事,她动了心思。
二少爷那样恭俭温良之人,哪个姑娘不喜欢?她女儿是家生子,模样身段都不错。就算轮不到她女儿,这个提议也能讨好大夫人。
安排好女儿之后她进来提这话了。
陆大夫人半耷的眼睛睁开了:“怎么没想过?二郎一直不肯。”
“您和二少夫人提啊。”花嬷嬷道:“这是为人妻的本分,夫人膝下就二少爷这么一个孩子,想抱孙子天经地义。”
陆大夫人阖眸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是。”
“夫人得选些个身子健壮看着好生养的,当然,容貌也要过得去。”花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又劝道:“能尽早替二少爷开枝散叶才最要紧。”
陆大夫人闭着眼睛思量,半晌没有说话。
花嬷嬷咳嗽了一声。
门口竹帘开了,一个婢女手中捧着一盆粉紫色铃铛花走了进来,弯腰安置在门里侧。
她正是花嬷嬷的女儿。
花嬷嬷悄悄观察陆大夫人的神色。
陆大夫人闻声睁开了眼,目光在那婢女丰满的臀上一定。
大半个月转瞬便过。
林听坐在书案前,翻开册子将这些日子查到的线索仔细看了几遍,还是没有找到破局之法。
主要是家中的下人四散而逃,寻不见踪影。其中要紧之人更是不知死活。
她黛眉紧蹙,盯着册子上的字出神。
“少夫人。”翡翠进门来禀报:“陈姑娘来了。”
林听回神合上册子放到一边:“快请她进来。”
她起身迎了出去。
“金金。”陈婉茹一袭湖染色软绸裙含笑而至,宛如一朵青莲出水中。
林听牵过她:“快进来坐。”
“你托的信我收到了。”陈婉茹与她挽手进了屋子:“只是作衡他一直没有回来,我一个女儿家也不好独自登门去找持曜。所以拖到今日还未曾有所动作。”
作衡姓张,张太医家的嫡子,也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出门游历还未归来。大家一起长大有几分情意在,林听前些日子派人请她去劝劝段翎,别再纠结过去的事情。
“不碍事。”
林听那时是听陆怀川说段翎要对她哥哥下手,一时着急才派人托付陈婉茹。
她后来让福伯派了人到爹娘身边去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想来段翎那时说的是气话。
段翎那个院子,她后来去了两次,探望两个妹妹,都没有遇见段翎。
或许他流连勾栏瓦肆之地,不打算和她计较了。
“明日曹府在东郊办‘立秋宴’,你可曾收了帖子?”
陈婉茹询问她。
“已经立秋了吗?”林听一怔。
她只依稀记得这些日子下了几场雨,原来都已经立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