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漱呆呆地「哦」了声,霍雀低头看了眼腕表,低声道:“七点了。”
“七点?”佟漱接了句,终于後知後觉地意识到了问题。刚要开口,霍雀「哦」了声,提醒说:“你睡了一天一夜。他们昨天已经吵了一整天了,不过昨天韩仕英还没开始砸东西。”
佟漱微讶,他是知道自己睡了挺久。但没想到能这麽离谱,感觉怪怪的。
半分钟後,谢哥脸色彻底挂不住了,走到对面厢房里出声道:“各位,小张,韩掌柜,我们八点就要起灵下葬了——”
他说着回身关门,霍雀顺势倚在了窗户上,把抱着胳膊的两手放了下来。
佟漱不由看她,霍雀默不作声地也盯着他看了片刻,轻声道:“谢谢。”
她这声道谢搞得佟漱莫名其妙,可惜没来得及追问,霍雀说完便也往对面走,大抵是控制战场去。佟漱蹙眉,转身回了客房。
他大概洗漱了下,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老白身死可并不意味着一切结束了,但总归是阶段性胜利,值得庆祝。
又过了几分钟,张宗终开门进来。佟漱刚换好衣服坐下,见状便说:“你到底砸人家东西了没有啊?”
“我砸人家东西干什麽?”张宗终一愣,黑着脸说,“谢哥已经够给面子丶没往派出所打电话把我们都抓了。”
“警察不就在外面吗?”佟漱接说。
两人对望一眼,总算是都笑了笑。笑罢张宗终叹了口气,坐在佟漱身旁。佟漱最怕他叹气,忙说:“又叹什麽气啊?”
“谢家人不同意。”张宗终蹙着眉道。
佟漱莫名其妙,“不同意什麽?”
张宗终答说:“不同意下葬的时候把你装在棺材里做法。”
“能同意才怪啊!”佟漱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看看他家,童童丢了都不影响哭灵,你把我装进棺材里,让他家老爷子装哪儿啊!”
张宗终不答,又叹了口气。佟漱明白了,原来他一开始同意过来就是想用找到孩子来交换装棺材这事。
佟漱心情复杂,揉了揉张宗终的头发,轻声说:“不同意就算了,再想办法嘛,你总是有办法的。”
张宗终嗯了声,半晌才说:“你醒的正好。我们打算走了,韩仕英和霍雀要先去镇上支队一趟,我把你送回家,然後还要再去她们单位配合工作。”
边说他摸出一样东西,放在佟漱手上,“花钱和玉瑗被霍雀收走了。这个——”
佟漱低头仔细一看,结结实实一愣。死玉耳坠,他想起来了,当时兜里那个发烫的东西应该就是这玩意儿。
此时玉块儿仍是死气沉沉的暗淡颜色,那条鲜红的血沁却不知何时回来了!
“红姐儿……”佟漱微讶,不由低声道。
张宗终摇头,“我让韩仕英也确认过,这里面绝对没有驻灵了。”他眼神复杂,安静须臾又道,“留个纪念吧。”
佟漱五味杂陈,思考过後仍是把玉耳坠揣进了口袋。
八点,衆人动身回市里。他们离开时恰好和谢家起灵下葬的队伍擦肩而过,佟漱坐在车里忍不住回头。
童童两手抱着谢家老爷子的灵位走在棺材前头,眼中既有些木讷丶也有些惊惶。
谢哥谢嫂却不在队伍中,而是在十几米开外的土路上并排跪着,他们面冲棺材静静地跪在路上,送葬的队伍走到跟前,两人突然哭天抢地,两手扑着去拦棺阻路,走在棺材前的童童吓了一跳,身子瑟缩了下,咧开嘴丶也跟着嚎啕大哭。
佟漱收回视线,心情更加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