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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姜昙华参军入伍多年，更凶险的场景也经历过，他稳住心神，分析着现在对自己略显不利的战局。

干扰有效，但不够彻底，第一次的磁暴冲击让它瘫痪了一会，恢复之後也不能及时啓动，姜尧没骗自己去送死，但他应该没来得及说，屏蔽仪的外壳有应急保护。

姜氏集团从他爷爷那辈起就开始做军工，这会又是战时，出産的装备自然都是顶尖水准。

他忍着眩晕，迅速判断身後暴徒的位置。一个利落的侧滚翻，避开可能暴露的点，他敏捷地躲进旁边一家玩具店。店内巨大的布偶熊成了临时掩体，他紧靠在熊头右侧，努力压制因为紧张和兴奋而过快的呼吸。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外面的脚步声杂乱，暴徒的呼喝声越来越近。

机甲巨大的身躯因之前的电磁冲击而动作迟滞，转向和瞄准都慢了一拍。姜昙离更近了，但角度也更刁钻，且有部分被机甲粗壮的腿部遮挡。

他摸出第二颗磁暴手雷，蜂鸣声再次在掌心震颤，如同他此刻高度集中的心跳。

不能硬来，不靠运气。

他迅速观察环境，机甲似乎探测到他的藏身地，正笨拙地试图转身面对他，沉重的金属脚掌碾过碎石。暴徒们已出现在通道口，枪口开始擡起。

就是现在！

姜昙华没有选择高抛，而是利用机甲转身时，腿部与躯干形成的短暂空隙，猛地将手雷贴着地面，以一个极低极快的滚地投掷手法甩了出去！

手雷电鳗般地精准地穿过机甲腿部的间隙，落点恰好被之前爆炸掀起的丶覆盖着金属碎屑的防火布裹住。

轰隆——

这一次的爆炸带着沉闷的穿透力。耀眼的电弧向外扩散，而是被防火布和金属碎屑形成的“漏斗”强行约束，灌入了机甲的内部。

爆炸带起的气浪将屏蔽仪掀翻，几个暴徒措手不及，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去扶起它。

这样好的时机不会再来了，姜昙华没有丝毫耽搁，猫着腰朝着钟表餐厅的位置冲过去，同时拉开最後一枚手雷，拼着暴露的风险，拼命朝着对面投掷而去。

屏蔽仪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所有的指示灯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覆盖整个地下城的无形力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消失。

几乎在手雷脱手的刹那，姜昙华借着爆炸的闪光和巨响为掩护，身体猛地向前倾，一个迅捷的滑铲，紧贴着旁边一排倾倒的金属货架滑向更深沉的阴影。

然而，耳边传来不祥的尖啸破风声，他甚至能通过那独特的破空声和隐约的金属腥气分辨出，这是最新型号的杀伤弹，弹头内置细小锋刃，一旦侵入人体便会瞬间爆炸，造成无法挽回的内脏损伤。

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暴徒们因爆炸而本能扫射过来的大部分子弹。

但依旧未能幸免。

双腿传来剧痛，至少三枚子弹狠狠钻入血肉！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腕表屏幕微光一闪，清晰地传来“支援即刻抵达”的消息。

剧痛几乎让他窒息，之前做过的忍痛训练在这种撕裂伤面前不值一提，他只觉得眼前发黑，连带着意识都恍惚了起来。就在这时，一股力量猛地攥住他冲锋衣的後领，将他向後拖拽而去。

紧接着，他感觉拽他的人突然压下，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覆住。那人身形不如他高大，只能拼命将他的冲锋衣帽子连同衣领一起扯过来，死死裹住他的头脸。姜昙华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隔着布料，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急促呼吸带来的温热湿气。

又是噼里啪啦一梭子弹。

“唔……”

姜昙华听见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发出忍着痛的抽气声。

姜昙华心脏猛地一抽，奋力擡起头，挣脱那裹住视线的衣物，错愕的目光正对上压在自己身上那张熟悉的脸，居然是姜尧！

“你……”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姜尧用一只手勉强撑住地面，那是刚才碎掉的玻璃渣，他努力稳住急促的呼吸，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姜昙华脸上，“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昙华这会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耳边的嘈杂声他好像都听不见了，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你没事就好……”姜尧忍受着身体受伤的痛苦，说话间，他的目光已经有点开始涣散了。

“喂喂！你别死啊！”姜昙华看着他胸口处那个骇人的血洞，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他远远地朝着来支援的人大喊，“医疗队在哪里？”

腕表通讯适时恢复，传来急促的呼叫，姜昙华立刻回应：“重伤！需要急救！位置——”

姜尧抓住他的手，嘴里面断断续续地说着“不……别……”。

将死之人的手抓住自己，姜昙华没挣脱，他放轻声音，“医疗队就在路上了，你再撑一会。”

“没用了……真的……没用了。”姜尧像是把全身的力量都倾注在手上，拼尽全力地抓着姜昙华。

後者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听他接着说，“我……病了，心脏有问题，早就……不行了，治不好的，再过几个月就死了，没得治……”

“什麽，不会的。”姜昙华心底突然腾升起一股奇怪的感情，这种感情蕴含在血脉里，这麽多年过去了依然还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