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漪笑了笑,朝云笙勾了勾手:“过来,我教你习剑。”
云笙慢吞吞走上去。
血混着雨水蜿蜒,汇成一条小溪般。
显然,沈竹漪现在状态很不对劲,玉白的半张脸尚沾着血迹,唇角携着平和温润的笑,像是平静到一定疯魔的程度。
云笙不敢惹他,接过了他递出的白鸿剑。
平日他出剑时格外轻盈,但实际上的白鸿剑很沉,提在手中挥舞时,她得使出十成的力道。
她握着剑尚有些吃力,他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腕,引她持剑时,紧贴着她的後背,身上火燎一般的温度烫得她浑身发颤。
雨仍在下,顺着宗祠的飞檐滴滴答答淌落。
山野的风格外萧瑟,她浑身冰冷,唯有身後他的身体,是唯一的热源。
雨水顺着他的喉结淌落下来,坠入进她的衣领中,消失在心衣里。
唯有这颗雨水,沾染他的体温,是热的。
哪怕只是片刻的接触,春雨的寒意也被他的体温驱散,令她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云笙不敢贪恋,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焐热她的,是他身上温热的鲜血。
劈丶斩丶挑丶上旋下刺……仅仅是一个最为基础的剑招,云笙却学得极为吃力。
待到她能独自比划出来,沈竹漪瞥向萧长老:“你右手尚能持剑,起来与她比试,你若赢了,我便放你走。”
萧长老蓦地擡起头,喉中发出“嗬嗬”声,似是在咒骂。
沈竹漪不置可否,只是将一把铁剑扔给他。
萧长老迟疑一瞬,还是选择捡起了剑,无论如何,他都要作最後一搏。
捡起剑的瞬间,他便发狠地朝一旁的云笙刺去。
沈竹漪他是奈何不了,可这云笙是什麽东西。
纵使他死在这里,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云笙旋即架剑挡住,她脑中只有沈竹漪方才教她的最基础的剑招,又是初次握剑,很快便被那些眼花缭乱的招式打得节节败退。
萧长老手中的剑似毒蛇吐信一般,有佯攻亦会声东击西。
云笙努力分辨其中的真真假假,应对得格外吃力。
就在要被刺中要害时,她发现握剑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忽的利落地翻转,横剑将对方击退。
云笙有些惊讶,很快她便注意到了缠在自己手腕上的一条银色的丝线,在雨中泛着润泽的光。
而这条银线的另一端,就缠在沈竹漪的手上。
是沈竹漪的傀儡线!
云笙後背漫上冷汗,他何时系在她身上的?她竟一点都没有觉察。
沈竹漪微微笑道:“沈氏剑法概不外传,我只教一次。”
云笙低下头,紧紧攥着剑,没敢问这个沈氏是哪个沈氏。
旋即,她手中的白鸿剑便似活了一般,在她掌心灵活地翻转,剑光翩若游龙,挥动时追光逐影,分割雨幕,雨水如断落的珠子飞溅而下。
剑风更是格外凌厉,招招直奔要害。
萧长老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变化,出剑也越发狠辣,只想着发泄心中戾气。
直至最後,他的招式都开始变形,被云笙抓住空子——
少女足尖轻点,于雨中曳步,大红的衣摆迎风而起,猎猎作响,所过之处泛起的水花若白梅般纷扬,只听她手中长剑一声铮鸣,萧长老手中的剑便被挑飞,应声而落。
云笙剑指萧长老鼻尖的时候,他整张脸都开始扭曲起来。
沈竹漪像是早就料到结局般,轻笑了一声:“看见了麽?她并非不能习剑,只是你太过无能无用,教不了而已。”
萧长老心中紧绷着那根弦终于断了,他自诩剑术了得,教出的徒弟更是遍布九州。
只是年岁过高,需要用禁药来维持修为才会屈尊与魔为伍。
他如何能受这般屈辱,他眼中满是羞愤和恼怒,想也不想便朝云笙扑去。
他自知是活不成了,定要和她同归于尽。
与此同时,沈竹漪手腕微转,那根锋利柔韧的傀儡线猛地绷直,透出一股森冷的杀意。
云笙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擡起手,挽了个利落的剑花。
剑光落下时,水花纷扬,萧长老撞上了剑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