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燕辞楹的寝居搬到了湖中心的一处画舫内,可直眺群山,又可以最早欣赏到荷花。
燕辞楹的房中有一种闻着就很贵的龙涎香,云笙闻到这种香味,不知为何,会经常想起沈竹漪。
沈竹漪平日身上的是清冽的竹香,而在动情的时候,还会有更加秾艳的花香。
说着说着,二人都来了困意。
燕辞楹的声音也逐渐缓慢趋于平寂。
桌上的烛火跳跃一瞬,云笙迷迷糊糊中,透过烛火明灭的光,忽的看见窗外似乎有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她再次眨了一下眼,那个身影又消失不见。
云笙的眼皮开始打起架,最後困意席卷,令她沉沉闭上了眼。
近日是多雨的天气。
昨夜更是下了一整晚的雨。
天际鱼肚白的时候,云笙便清醒了。
她轻手轻脚地避开尚在沉睡的燕辞楹,撑着一把伞朝外走去。
刚推开门,她便迎面撞入了一个潮湿的怀抱中。
云笙错愕睁大眼。
画舫行至藕花深处,雨丝斜织,淅淅沥沥地淌落。
沈竹漪的浑身携着潮湿冰冷的水汽,被雨水润湿的乌发如蛇一般卷曲地贴附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高挺的眉骨投落出阴影,雨水在他的眼窝处汇成了一小片水泽。
他像是冰冷的水蛇一般缠了上来。
云笙一怔,任由着他修长的双臂攀缠上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的体温冰冷,近乎不像是活人的温度。
但是吐息却是炽热的。
喷洒在她的颈侧。
他垂下眼,苍白的肤色,通红的眼睑,和眼下泛着的乌青。
还有那飘忽不定的脚步,淡渺如鬼似的吐息。
若这不是天刚亮,云笙都怀疑自己见鬼了。
湖里的水鬼爬上岸,要把她拖下去。
他的嘴唇似有若无地蹭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点温热的濡湿,声线却像是夜里缥缈阴柔的雾气。
“你厌倦我了麽,云笙?”
云笙眼睫颤了两下,不由得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很平静:“你若厌了我,就杀了我吧。”
“别不理我,别忽视我。”
“这些日子,你和旁人一起同寝同食,和旁人一起彻夜长谈……”
说至此,他平静的面孔出现一丝裂痕,流露出那些无处宣泄的阴暗扭曲的情绪。
他清润的声音也跟着发颤,变得尖锐起来:“我好嫉妒。嫉妒得快要疯了。”
这种妒忌比业火更加啃噬心扉,和与她分离的焦虑一起,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他在暗处看着她被旁人逗笑。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让那些人去死。
云笙怎麽能对别人笑?
云笙感到不可思议:“燕辞楹是我的长辈,你也要这麽在意?”
可他好像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气息错乱地吻在她的颈侧,舔舐着她的肌肤,像是撒娇一般用鼻尖抵着她,少年清冽的声线之下近乎是癫狂地呢喃道:“云笙,云笙,我好想你……”
他埋在她的颈侧,贪婪地嗅闻着她的气息,用以平复这些日子与她分离的焦灼。
云笙见他又魔怔了,下意识推开他。
可他却先一步倒了下去。
云笙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摸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