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认真地磕了一个响头,“二公子,偷东西的主使是春华,雪露膏沾至人身,三日步生香。”傅长琰没有停下,连脚步都未曾打乱,从容地上了轿子。雨幕深沉,我看不清前路。47“傅长琰。”“何事?”“狗脾气。”黑暗中,傅长琰“腾”得翻身,眼神亮晶晶的,“你说什么?!”“无事,做了个梦。”“你做梦与我何干,还敢骂本少爷!”我扯扯嘴角,扭过头去不理他。“棠秋山,你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就不追究你骂我的事。”我反省了下好像骂人确实不对,于是答道:“好,你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没。”“老实点,不然明天本少爷就把你卖了。”“”“华凌山上有一处险坡,王大娘说那里藏了好些名贵的草药,但我翻不过去,一直想去看看。”“就这样?”“就这样。”又等了好一会儿,傅长琰没说话,随即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还,真就是问问啊。48年二三,阿姐忽然回了家。我坐在院中分药草,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唤我,抬头望去,阿姐与姐夫并肩站在一处。“阿秋,阿姊回来了。”我有一瞬发晕,阿姐已经笑嘻嘻地到我眼前,温柔地执起我的手,“怎的见了姐姐这般反应?”两年有余未见,阿姐的气色好了许多,想来也是扬州的山水养人。“阿秋,你要做舅舅了。”未等我反应过来,阿姐走上前,风吹开披风,露出她微凸的小腹。我蹲下’身子,头轻轻抵着一道圆弧,又对上阿姐的笑眼,“真好,我要做舅舅了。”“棠秋山——”耳后倏地传来一道男声。我还没来得及回头,阿姐的脸色却猛地一变,“二公子。”49阿姐如今有孕在身,我只能将如何将傅长琰捡回来的故事头尾缩了再缩,减掉了些不好的事情,但她还是听得脸色惨白。“这是什么孽缘,我们都离开傅家这么久了,还能碰上。”阿姐捧着我的脸左右仔细检查着,又低声道:“他没欺负你吧?”我失笑,还真没有,除了他乱花钱以外,有时候还真是我在欺负他。“阿姊,他从山上跌落,很多事都记不清了,现如今——”“确实变得不一样了。”虽然有我保证,但阿姐还是战战兢兢的,想来也是傅家留下的深重阴影。想来也是,能真正完好地从傅家脱离出去的,又有几人呢?傅长琰不也是浑身伤痕。50我还是大意了。问题不在阿姐,在于傅长琰。一桌子人围在一起吃饭,姐夫本就是老实人,话不怎么多,只一个劲地给阿姐夹菜。平日里傅长琰吃饭都像个二大爷似的,想吃什么都夹得随意。不过今日倒是坐得意外端正,背脊挺直。一顿饭吃着有些发闷。我试图打破僵局,“阿姐,你多吃些肉,补补身体。”阿姐闻言笑了笑,正准备把筷子伸向猪脚时,旁边一双筷子比她更快。转眼间一块上好的猪蹄已经落入阿姐的碗中。傅长琰正襟危坐,神情严肃,“阿姐,你吃。”阿姐听到傅长琰这么叫她,人都快崩溃,“二公子,使不得啊。”我:“”谁是你阿姐!51无论如何,除了令人崩溃的一声“阿姐”外,傅长琰没再出些什么幺蛾子。只是这声“阿姐”他叫得愈发顺口,也好在阿姐听我说了他的事,前一天惊心动魄过去了,也就慢慢听顺耳了。这天,傅长琰一早出去谈生意,我与阿姐坐在院中闲聊。“阿秋,我想同你说门亲事,你觉得如何?”阿姐摸摸肚子,若有所思地开口。我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只觉得突然,“阿姐为何突然这么说?”“过完年你就二十有五了,换做旁的人,早已儿女成群。”阿姐蹙起眉,“再说了,这辨草的本事,爹教与了你,总要传下去的不是,我们家”“阿姐——”我打断她的话,只怕阿姐一时嘴快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阿姐自己也反应过来,略微恼地拍拍腿,“你瞧我,有孕了就爱说些傻话。”我朝她安慰地笑笑,“我晓得。”“罢了,阿姐不逼你想这些,我的阿秋想做什么便是,若是你遇到了好女孩,尽管告诉阿姐。”还未等我接话,门旁忽然响起一阵重物掉落的声响。我扭头望去,傅长琰不知何时回来了,脚边落了一地的物什,脸色微微发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