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路意浓伏在章榕会的胸口,她开口说:“我想回家去。”
章榕会亲着她的侧脸:“好,我们一起。”
“不,就我,”她再次拒绝他,“我想暑假回家待一待。你陪不了那麽久。”
章榕会沉默着不想同意。
路意浓翻过身,面向床的另一边。
章榕会无奈地从身後抱紧她:“我这不是舍不得你?”
他听到眼前的人,声音轻幽幽地道:“可我的人生,也从来不是只为了你而存在的,章榕会。”
他紧紧揽着,埋在她的肩後,许久:“嗯。那就早点回来。”
路意浓到了桐南,看到一楼挂着照相馆暂停营业的标牌。
从舅妈口中,她才知道前天家里出了事。
客栈二楼後头屋檐下发现新挂了个马蜂窝,舅舅二话没说,自己搬着梯子搭上,拿上塑料袋就要去摘了。
结果刚拿上塑料袋套上系好,梯子重心不稳,整个往下一滑,舅舅从两三米高的地方俯趴着摔下来,胸口着了地。
他开始以为没事,甚至坚持拿着汽油处理掉了蜂巢。
结果到半夜却发现无法翻身丶也无法起床了,慌忙之下,舅妈喊着民宿的客人帮忙送去了医院。
检查拍片是轻度压缩性骨折,但好歹是没有伤到脏器。
医生大骂他们不上心,要是骨折戳到了内脏,这会儿已经出大事了。
家里人都後怕不已。
舅舅观察了一夜,又被挪回来卧床修养,他听着舅妈哭哭啼啼,就一直插科打诨:“哪有什麽事?这不是好端端的。”
“还得是多亏了楼上的周先生,”舅妈不理他吹牛,“他有急救经验,知道不能乱动,帮喊了救护车担架擡过去的。”
中午时候,舅妈做饭蒸出了一些点心,喊路意浓帮送上楼去,感谢人家。
她端着瓷碟,敲了敲房门,并没有人应声,往二楼平台走了两步,看到一位穿着板正短袖衬衫的中年男人在背对着喝茶。
“周先生吗?”她开口。
对方回头,看到她。
路意浓把瓷碟端到他手边放下,介绍说:“这是我舅妈自己蒸的米糕,请您尝尝。非常感谢您那天帮忙。”
“没事,”对方开口,“只是顺便搭把手。”
肢体反馈早于意识,她的後脊倏然一凉。
路意浓不可思议地擡头,看到那个容貌平平的男人的脸。
那时躺在王家谨汽车後座,被外套蒙着脸一动不敢动,所有的观感集中于对外部的听觉。
极有特色男性播音腔从窗外传进来。
——这是怎麽搞的?
——那你忙着,注意安全。
她记得王家谨当时喊:周叔。
周强也看着她,笑问:“怎麽了?有什麽问题吗?”
“没有。”她挪开了眼神。
周强笑了笑:“哦,看你的眼睛,以为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