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开心快乐,外加岁岁平安。
他们沿着长廊走出校外,坐上绿皮公交,从城市中心晃到了花鸟鱼市场,帮章鱼安了一个大缸。
让它适应了一段时间的水,他们把章鱼放进新家里。
水缸的幽蓝浮光从宿天水眉间游略,又容在宿天水的眼神里。
水的波纹晃荡,章鱼在水里轻微地动了下,躲在珊瑚和海藻后边,触角轻轻柔柔地扒住岩石。
宿天水轻微地放松呼吸。
池历问:“你为什么要救它。”
池历的探知欲,来源于对照顾岁岁的长效研究,这是他最惦念的命题研究,池历照顾岁岁,也是他与荒唐的命运唯一的对抗。
他要自主地掌控一段关系,这段关系满足幸福无关血缘,是他斩断所有过去痕迹后,在新城市的惊鸿一瞥,完完全全来自于他的主动和颠倒。
这段关系在夏日里颤颤巍巍抽芽,好像在说,命运不会赐他永恒孤独彷徨无依。
宿天水握住池历的手腕,还是在紧张,他带他捏了只小虾扔进水里。
宿天水说:“因为我遇见它了。”
缘分永远不需要过多的解释,有些东西就在那一眼,就宣誓了命运交驳。
但宿天水还是在想,为什么呢。
但那时候池历不需要他的解释,他只想知道他为什么快乐,为什么有相遇和救赎的欲望。
宿天水说,因为我遇见它了,池历就得到了足够的答案。
宿天水在雪山之下轻声叨念,“因为我遇见他了。”
他看着池历身后落叶的树,走近了一步,然后又一步。
那是他们第二次共同抚养一个生命,第一次是蝴蝶,第二次是章鱼。
他从前没有试图去探索过那一眼是什么。
现在那个问题到来了。
他要思考为什么。
因为我遇见他了。
宿天水还没走到。
池历已经前进了一步,他环住宿天水的腰,拉近,眼里是充满探究迟疑和模糊的惦念。
光被这阵拉近晃动,滋啦地发出细碎火光蚕食的声音。
宿天水的额头碎发被拨开,他的眼弧度很圆,仰着头抬着眼纯然又乖巧。
池历微微低头,手背已经贴了上去,指骨划过宿天水的眉心,手有些冰。
池历似乎什么都没测出来,于是他捏着宿天水腰更紧了些,手背抬起来半固定在宿天水的脑后。
“别动。”宿天水歪了下头,池历弯腰擦过他耳边说,“乖一点。”
池历额头碰上宿天水的额间,能感受到宿天水额间的滚烫。
宿天水听见“乖一点”,就想起了白色纸片上龙飞凤舞的“别闹”。
他还没生气,池历就这样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低声说,“你生病了。”
“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这句话几乎让宿天水失去了坚强的外壳,他好像天生没有这种能力,显得他无能且柔弱。
宿天水三连在心里问,他想起松赞林寺他在车窗上的手印,他说要变成更好的自己
现在他心里闷闷的,像回答不上老师问题的坏学生。
他不想得到这种审视,于是拉着池历的手顺着长坡走下去。
煤油灯落在静谧的湖边,光映在冰湖的表面,是一层柔软的似水的波痕。
宿天水被这句话刺激忘记了一切他早些设想好的回答。
他坐在石头边抱住膝盖,湖泊上的薄冰有种上泛的寒意。
他握紧手,摇头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