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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雪山（第2页）

宿天水固执地又问了遍这个问题，池历沉默片刻，还是低声告诉布局的人，他要跳局了，他要去哪里。

“因为工作。”

宿天水轻声说：“你可以告诉我。”

“不能。”

宿天水感受到莫名的隔阂，他总觉得池历失忆后总跟他之间隔了一层很薄的网。

他哑声说：“好。”

宿天水感受到从他眼皮底下划过的指腹温度，他湿漉漉的眼睁开，能看见池历倒过来的面容，先是唇再是眼。

宿天水认真地看了一眼，然后从睡袋里坐起来，对上池历的呼吸。

帐篷里是昏暗的，煤油灯的光像落在地底的太阳，闷燥，好似被帐篷外巨大的风雪吞没，光弱了下来。

池历的面容依然是清晰的。

宿天水眼神从左游到右，深深的一眼，最后垂下眼眸，“你以后不要摸我头了。”

我不要给你特权了。

他闷闷地背过身，“你走开。”

他靠上帐篷的尼龙布，能感受到风的痕迹在他背脊颤抖，帐篷的骨架在后边，这是他觉得足够安全的距离。

他和池历在帐篷的两个对角。

池历的面容已经在暗光里模糊了，但那依然是个有艺术氛围感的画作。

如果被摆入艺术馆的高堂里，游人从那幅画身边路过，依然会夸，那是幅美好的画，它有夏日的阳光，好似暴露在神眷的目光里袒露，但依然是神秘莫测惹人深思的。

宿天水平复下呼吸，但声音依然是闷重的，“你为什么会舍得忘记呢？”

他向来是直白的。

他想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他沉入海底里窒息的时候，脑海里一定还是不会忘记池历的。

因为他真的很在意池历。

他已经试图婉转温柔地想要走近失忆后的池历，以为可以一切严丝合缝，也就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追溯和解释。

但是池历总在拥抱后的间隙里自由远去。

如果要放飞一只鸟，那就要给他足够自由，让他不要牵挂。

“岁岁你等等我。”

池历没有回答答案。

宿天水咬了下唇，红痕印在唇纹路上，他有一瞬间有脱口而出“好”的欲望。

就像池历以前每一次飞速的肯定和应许。

但他听着帐篷外雪山里落下的新雪，一层层覆盖旧日绒草。

在夏日相遇，在夏日离别。

在冬季里答案模棱两可。

冥冥之中自然的痕迹，也许就是在逼他们形成一条错开的轨道。

他摇了摇头。“池历，你不需要我等。”

“其实你一直在往前走。”

池历丢失了记忆，好像丢掉了他的枷锁。

就好像很多年前，他跟池历走在巷口。

他想说，池历我是有重量的，是生活的背负和累赘。

其实只有他停在了昨日青空下的树里，看着一朵凋谢的花，和向大世界飞走的蝴蝶。

池历半张脸遮在阴影中，那种油画的氛围就在灯灭掉的那一瞬间消失。

宿天水就靠在颤抖的帐篷角落边抱着膝，听着帐篷的动静和帐篷外的风雪声混在一起。

有人颤抖地抚摸他的脸。

视觉再明亮起来，能看到池历手忙脚乱地捧着熄光的煤油灯。

池历另一只手擦了根火柴。

酒色的火彩盒红色砂纸边，他把火柴立在煤油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