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琬被吓得不轻。
她只是想让他松手,好好地说话,方才动手的一瞬间,她是真的没有要他性命的想法。
若是他因她这一下,便殒命于此,她只怕此生都不得清净。
她朝他走近,试探性地在崖边踩了踩,见山石都还算稳固,她朝他伸出手。
“把手给我。”她道。
陈毓半身都悬在空中,单手把住一块凸起的山石,另一只手握着他那柄刀。
比起她面上的焦急,他神情反而平静,仰头看她的目光带着审视。
仿佛命悬一线的人不是他。
这个时候他竟还在走神。
祝琬看着他撑着身体的那只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着那双手在一点点往下划,看得她心惊肉跳。
“手给我,我能把你拉上来。”
祝琬牢牢扶住旁边苍劲的迎客松,朝他伸着手。
“你相信我。”她的声音既冷静又关切。
可陈毓仍是没理她的话。
他偏过头望向山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陈毓!”
眼看他的手指要滑至山石边缘,祝琬急地喊他的名字。
这一声令他仰头望向她。
祝琬很难形容这一瞬间他望过来的目光。
按他的性子,被自己失手推下去,悬在山崖边,他定然是阴沉沉地,兴许气极了,眉眼都会带着怒意。
可偏偏此时此刻他平静地可怕。
他的眸光仿佛有很沉很远的情绪在纠缠,看她时甚至带着一丝迷茫。
他有些不对劲。
祝琬小心翼翼地俯身,将手伸得同他近了些。
“手给我”,她轻声同他道。
“你哭了?”
他目光中那些非善意的审视与打量消散了,拧眉盯着她道。
听他这般问,祝琬摸摸自己的脸。
确是有冰凉的水痕。
她太着急了。
哪怕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可她也没办法看着他这样掉下山崖。
更何况他还是被自己推下去的。
“别多话了,你把手给我!”
祝琬有些急地喝道。
这都什麽时候了,她哭不哭到底有什麽要紧的。
再则她哭那也是被吓得,正常人谁忍见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
可陈毓却没握她的手。
他看向山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像是在观赏景色一般。
这会晓星渐沉,虽不见日升,视野尽头仍能见初绽的晨色。
下一刻他陡然将手从攀着的山石处松开,不过短短一息之间,人便消失在祝琬的视线之中。
她慢慢收回手,心跳如擂鼓,对方才那一幕仍觉不敢置信,可到底却也不敢往下多看一眼。
祝琬怔怔地坐在地上,她的思绪繁杂,但脑海中翻来覆去就一个念头。
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担负另一个人的生死,断绝这个人未来的诸多可能。
若每每杀人都是这样,她大概此生都做不成史书中记录的那些成大事的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