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耳边的筝鸣稥稥声霎时变得沉闷起来,听到的感觉,像是喻英弦在水里奏出来得一般。每一枚音色都被削去利角,钝钝地砸进耳里,在头脑中翻滚的“浑水”也稍稍平息一些。
这些筝鸣迎着淡红色的阵法上,被纷纷碎裂成微尘。
贺北他侧身对谢倦道:“拂衣,我数三下,啓动阵眼。然後我们跟着沈秀直接进密道。”
谢倦颌首,表示明白。
每一种阵法都会有一枚阵眼。阵眼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当施阵者啓动阵眼的一刻,阵法会达到空前的坚固,且,同时释放出阵法中凝结的——最绝对的力量。
某种意义上来讲,阵眼啓动,也意味这个阵法已经发挥到极致。若是阵眼被击破,那麽也意味着,这个阵法,彻底报废。
贺北与谢倦守在阵法边,一人一侧。贺北在最外侧那一端。
当沉雪剑与艳山剑相撞的一刻,阵法忽然碎裂成千千万万根羽状的血红色幻影,回荡着一阵又一阵仿佛来自于深谷处的清脆鸟鸣,完美掩盖过喻英弦的筝鸣之声。
喻英弦眼里倒映着朝他射来的根根红光,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些鸟鸣在干扰着他的精神力。
他的筝鸣可以摧毁他人的精神力,那麽,他同时也需要具备更强大的精神力去控制弦音。
这些鸟鸣声已经开始侵扰着他的神经。
这就是贺北为何偏偏选择赤羽阵。赤羽阵并不算最坚固的防护阵法,却是他与谢倦唯一能掌握的——阵眼释放後能妨碍到他人精神力的阵法。
如今看来,以毒攻毒这一招还是可靠的。
他不善于近身战斗,眼看这些红光如同海浪席卷到他身上来,只能十指死死按压住金弦,同时一拨,不得不分神出来应对这些麻烦的赤色红羽。
这时,贺北对沈秀道:“开。”
沈秀将手下的瓷瓶一旋,咔嚓一声,身後的橱柜与墙壁同时分开,露出一条暗黑色看不见尽头的密道。
三人以迅雷之势冲入密道。
密道内有两枚机关,一枚是可以闭合密道的。还有一枚,按下去,密道的入口将被永久封死。沈秀按下那枚能将密道的入口永久封住的机关,短暂地,长舒了一口气。
沈秀对谢倦道:“我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大手笔请喻英弦出山,来找你。。。。。。”
谢倦握剑的手一紧:“该来的总要来,只是比我预想的早太多。棺钥,你带在身上麽?”
沈秀擡袖擦擦额上冒出的一大片汗水:“自然。我这次来松洲找你,特意带在了身上。”
谢倦眼神一厉:“把它交给我。”
沈秀有些犹豫。
谢倦的音色沉稳而镇定:“你若不想它落入他人之手,就请交给我。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你懂吧,我们三人之中,你是最容易被拿下的。”
沈秀觉得谢倦说的对。
他从脖颈上摘下一条被金绳牵挂着的透明色钥匙,递到谢倦掌心前,特意嘱咐了一句:“你拿着就行,别给别人。”
钥匙重量轻,薄薄的一片,似冰晶的质感,好似一手便能掰碎。
谢倦接过钥匙,未多加端详。而是走到贺北跟前,说:“低头。”
贺北一低头,谢倦从容快速的将拴着棺钥的链条系在他的脖颈之上。
沈秀伸手指住贺北,脏字硬是哽在喉头。他绝望地想:给了贺北这钥匙还能再拿回来吗???
贺北眼里闪烁着笑意,谢倦对他的极度信任让他感到无比舒心,像是被塞了一块甜腻的蜜糖。
“师兄,我会保护好它的,你放心。”接着又补充一句:“当然,你比它更重要。”
谢倦则坚决道:“保护好你自己,最重要。”
贺北手指轻轻碾过谢倦颊侧被溅上一颗血珠,宠溺道:“我的心肝儿最重要。喻英弦今日谁敢伤你一根头发,他就别想活了,我把他脑袋卸下来泡温泉里。”
“行了,别糟践我家温泉了。。。。。。咱们逃命要紧。”
沈秀轻咳两声,他年纪大了,最是见不得小情侣调情。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谢倦看上去那麽稳重正经的一个人,居然喜欢贺北这种花言巧语编织成的糖衣炮弹?
真是年少不知大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