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被捞上来的时候先装晕了……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更吓人。
舒可童脑子里冒出许多想法,她刷卡进门,房间里没开灯。
她看见季正谦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其实也是刚刚回来。
和她一起出海的那群人在得知她没事以後都松了一口气,季正谦记得那个男生,想要找到他轻而易举。
了解完情况,他发现自己的满腔怒火都烧在心头,难以发泄。
因为,确确实实是舒可童的个人原因占据了主导。
知道她在陪舒文瑛,所以季正谦没去找她。
独处的时候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空调,初夏的温度已经攀升至新高,他每天都很关注气象新闻,怎麽会不知道。
但是突发节气又怎麽会是人能够控制的?自然面前,人人平等。神不会因为舒可童对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人很重要而心软。
想到这里,季正谦的手都是冷的。
这麽热的天气,他坐在室内浑身冒冷汗。
他的身体替他重复着他接到电话时的反应,心跳一下子刹车,撞上胸腔後隔了一会才重新跳动,短短的几秒和几句话,就将他所有的感官调走,只馀心头铺天盖地的张皇和恐慌。
他不爱做假设。
可是在去找她的路上,天空一寸寸暗下来,乌云压得落日无光,仿佛一线生机也不允许泄露。
他的大脑控制不住地去想。
所有乐观的,悲观的,甚至是他这种只相信数字的人以前从来不信也不会祈求的。
出现吧。
他不止一次祈祷。
他从来没有许过愿,所以就这一次。
让奇迹出现吧。
让她平安回来。
巨大的海啸在他的身体里翻滚,他扶着舒文瑛的时候何尝不是扶着自己?
季正谦这辈子都没有尝过失去的滋味。
他家庭圆满,事业顺遂,留学的时候也没有担心过不喜欢他的哥哥会不会把他扫地出门,夺走家産。因为他知道家里人是爱他的,而这份爱是确切的,真实到不会消失。
所以他天真地认为舒可童的爱也是如此,只要她存在,就不会消失。
可现在这个前提变得渺茫。
如果舒可童不存在了呢?
第一次被失去所带来的痛苦打倒,才发现它都不用真的到来,仅仅只是让他站在“有可能”的选项上,就已经能够逼疯他。
啪。
舒可童打开了灯。
房间的设计巧妙,让她站在玄关就能和坐着的季正谦对视。
距离太远,她对他顷刻袭来的目光毫无察觉。
舒可童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语气依旧:“老公对不起,今天让你担心了,刚才还让你等了那麽久……”
她像往常一样靠近他,伸出手想要亲近他。
季正谦额角的青筋鼓了又鼓,终于在舒可童触碰到他的时候,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他猛地攥紧了她的手腕,舒可童倒吸一口气,并发出“疼”的感慨。
她的眉头也为此皱起来,望向季正谦的明眸里充满了不解。
他发什麽疯?!
她完全不能够理解,也想不明白,季正谦再次触碰到真实的她时,是什麽心情。
所有的不安焦灼全都落了地,心安的同时,炙烤他五脏六腑的滚滚怒火却又那麽清晰,清晰到他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陪她玩体贴丈夫的游戏,清晰到他无法掩饰自己的严厉和负面情绪。
他忍不住要在她面前展露一个上位者所具备的盛气凌人,尽管他知道这样的他会令舒可童感到害怕,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再承担不起任何假设了——他必须让舒可童尝到教训。
为此,季正谦特地提前了解了情况,所以现在他所有的训斥都不算是冤枉她。
“为什麽明知道海况不好,还要下水?”他盯着她的瞳孔,清楚地看见她漂亮的眼睛在因为他的疯狂和冷肃而晃动,像接不住水源的杯子,惊恐溢出,他的声音又因为下沉的心而冷寂了几个度,“舒可童,告诉我,为什麽?”
从第一次见面那天起,他就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你是觉得自己不重要,还是你家人珍爱你的心情不重要?生命对你来说算什麽?儿戏吗?无论是频繁地私自出境,还是一声不吭地溜出去玩,看到在意你的人因为你被急得团团转,看到这一幕是会让你感到爽快吗?”
季正谦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搜救艇在海面上被颠簸得摇摇晃晃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