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三里外的密林,云野勒马回望,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城主府内,听见士兵回来禀报人没有追上,季之明眼中泛起怒色:“一群蠢货。”
被铁链勒得双膝跪地的张康,冷笑:“季之明,你是他们之中最蠢的,主公何其信任你,将整个陵川教给你治理,你却背信弃义。”
季之明缓步上前,拿起旁边的刀,将刀尖抵住对方心口,手腕猛然发力,锋利的刀锋径直穿透身躯。
温热的鲜血顺着刀身流下,季之明垂眸凝视着倒地的身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惜了,将军,本来可以留你一命的。”
回程的路上,庞南伏在马背上的身形愈发佝偻。他握着缰绳的指节泛白,冷汗直流。
战马突然嘶鸣一声驻足,庞南喉间溢出闷哼,整个人向前栽倒。
顾清远的黑马冲来,他长臂探出,将他的身躯捞进怀中,冷声说道:"撑住,还没到地方。"
庞南本来已经失去意识,听见他的声音,又强撑着清醒了些,却还是瘫在他臂弯里,本能似地环住他脖颈,在他肩窝蹭动。
顾清远因为他的动作,僵住了身躯,随行的护卫们都纷纷别开目光,唯有李煦稍作停留看了几眼。
一行人一路不停,赶到岚城,庞将军赶忙将他们一行人迎进了城内,安顿下来。
云野回到自己房间,用力扯下染血的绷带时,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些红来。
她猛地咬住下唇,喉间溢出闷哼,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刺痛窜上大脑。
用新的布条重新缠住肩膀,利落地打了个结,云野理了理微皱的衣襟,将染血的绷带踢进桌底,就擡脚往外走去。
…
烛火在青铜兽形烛台上明明灭灭,将李煦映在屏风上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单手持着浸了药酒的布条,正往肩头伤处擦拭,忽然听到屏风外传来脚步声。
云野不知何时已站立在不远处,衣衫沾着未褪的药香,
“主公的伤。”云野擡眸望向屏风後的剪影,“可要属下帮忙?”说着就往前走两步。
“云野,你可知道。虽然现在民风开放,但是男女大防还是在的。”
云野瞳孔收缩,呆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露出了破绽。
沉默了一会,随即跪在地上,“主公,慧眼,您是什麽时候知道的?”
李煦见状沉声道:“起来。”
见她还跪在地上,只好再道:“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你先起来。”
云野起身,开口道:“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处置我?”逐出去还是处死。
李煦披着单衣从屏风後转出,“我现在为什麽要处理你?几年前若你身份被拆穿,大抵是逐出去。”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让很多人信服于你,用你的能耐证明了自己,还担心什麽?”
云野低头道:“我以为……会让有些人感受到冒犯。”
李煦沉声道:“有的人会,但我不会,我希望你能继续走下去。”
云野微微擡头,心口像是被重锤敲了一记,她似乎窥见了一丝端倪。
“这就是您为什麽重用我的原因吧。”
李煦眸光沉沉,直言道:“除了一统天下的野心,我的确还想打造一个传奇。
“一个由你为主的传奇。在我建国以後,你会变成史书上的一笔。”
云野低头出声,声音里夹杂着几分颤意:“青史留名吗?”
听见主公应了声"嗯",她心里又颤了一下。
他知道,这轻飘飘一个嗯字,代表了什麽吗?是将她的姓名刻入史册的承诺,他不害怕後世评说他的荒唐吗?
云野心中太多情绪,此刻也只能化作一句,“多谢主公。”
李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的情意几乎要漫出来,只是某人又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见。
他敛了神色,哑声道:“退下吧。”
“您身上的伤上怎麽办?楚钧为什麽不在您的身边?”
李煦道:“季之明扣押我时,我让他护着一部分人先走了。我身上的伤会处理,你…你不用担心。”
闻言,云野俯身深深一礼,随即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