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李煦离开没多久,一辆乌篷马车便趁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驶出了营地,一路朝平川边缘方向而去。
夜色渐深,马车抵达了福泉县,一座位于平川边缘的小城。
马车前头未点灯,车夫驾马,缓缓前行,晚间的风吹过,掀起马车的帘子,露出车内的人,
正是曾与云野在席间发生龌龊的刘章,此刻,他脸上早已没了白日里的冷笑,取而代之的是焦急。
马车来到了一座院子外,车夫向里面的人恭敬地喊话:“大人到了。”
车厢内传来刘章的命令:“去敲门。”
门开了,守门人打量着陌生的车夫,还未开口发问。
只见车夫擡手朝马车方向一指,刘章掀开半幅帘子,冷冷地看向守门人。
对方慌忙行礼,然後赶紧喊人将门拉开,马车驶进院子,又重重地将大门关上。
刘章下车,立刻冷声说道:“叫你的主子来见我。”
守门人垂首应了声“好”,转身匆匆往内院跑去。
旁边候着的另一个小厮见状,立即上前,弓着身子引路,将刘章领进屋内。
等待片刻,刘莹踏入屋内,刘章率先开口:“赶紧想办法,将云野拉下来”
刘莹上前几步,在父亲对面坐下,将下人送来的茶往前推了推。
"父亲的信我已经收到,别急,事情总要一步步来。"
"别急?你知道我来这一趟有多不容易吗?"
刘章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水溅出来,"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麽势利。”
“自从云野得势,你知道我过的是什麽样的生活吗?!"
刘莹唤道:“父亲”
"别喊我,你知道吗?主公现在被云野迷了心窍,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刘章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踱步:"主公疏远我,我现在处处受制,那些人便见风使舵,我说一句话,他们就接二连三地呛声反驳。”
“还有那个云野,我派了好几拨人去查他的底细,结果一无所获,甚至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提醒主公当心,他却让我不要把心思放这些事情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刘莹擡手止住父亲的怨念,"我虽不及父亲追随主公时间久,但也知他并非这样的人。父亲当真觉得,他会是沉溺男色的人吗?"
刘章皱眉:"你这话什麽意思?"
"您只需回答我。"
刘章沉声道:“主公,自然不是这样的人。”
刘莹紧接着追问:“那位云野云将军,父亲信里说他与主公关系不同寻常?”
刘章冷哼一声道:"就是不同寻常。你没瞧见?行军路上,他竟敢与主公并辔而行,那姿态哪有半分下属的样子。”
“那父亲觉得,他是靠色相上位的人?”刘莹端起托盘里的茶碗,喝了一口。
刘章眉头拧了半晌,还是开口说道:“那人不是一个软骨头。”
刘莹道:“既然父亲也清楚,主公并非这样的人,云野也不是以色侍人的人。”
“那这其中缘由,可就很值得探究了。”
刘章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你到底想说什麽?
刘莹放下茶碗:“父亲,我没查到云野的来历,却挖到了另一件事。”
“季先生在陵川时,曾当衆伤了云野。奇怪的是,他的副将立刻递上披风,把伤口遮得严严实实。”
“那又如何?”刘章皱着眉反问。
“原本倒也寻常,但我派人查探得知,自那次後,云野便日日披着披风,再未离身。”
“父亲不妨细想,究竟是什麽样的伤口,值得他们这般着急遮掩?又或者,这遮掩之下,其实另有缘故呢?”
刘章想了想,猛地擡头,脱口而出:"你是说他是女子?"
刘莹缓缓点头,刘章坐回椅子,抚须大笑,片刻後笑声却骤然止住:“主公未必不知情啊!”
“可父亲先前不是说,主公去了福源,福源离这儿路远,一来一回怎麽也得四日,这点时间,够了。”
刘章眼神一亮,忽而抚掌赞叹:"我儿当真是聪慧。”
但很快心思再一转:“可就凭我们?就算握着这把柄,也未必动得了她。”
“自然不止我们。主公帐下谋士如云,他们暗中栽培丶拉拢的能人不少,却无一人封得大将军。”
“云野出现不久就获此高位,她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
刘章长舒一口气,端起茶碗,仰头将冷茶一饮而尽,仿佛喝了琼浆玉露一般,满心的郁气都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