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章僵在原地,半晌才脱力般跌坐在地上。
过了半响,他猛地起身进了内室,从柜子翻出几包金子,攥紧了直奔陈大人住处。
陈大人收下金子,也不绕弯子:“楚钧那边确实查到了实证。”
“主公安插在燕王身边的暗线,也传回了消息。”
“刘莹的确,投靠了燕王。”
刘章听完,像被抽走了魂魄,直挺挺地坐着。
陈大人连唤几声,他才茫然回神,眼神空洞。
他扶着墙,一步一晃地挪到大牢外,手在袖袋里摸了一会,找出了一袋打赏要用的碎银。
他将那包银子往前递,手微微发颤,声音带着几分讨好:“能否行个方便?”
对方却侧身避开了,刘章还要开口。
守卫已转身打开牢门:“主公吩咐过,不拦着您。”
“刘大人要是想探视,随时都可以。”
刘章一愣,低声道:“多谢。”
“不敢当大人这声谢。”守卫垂首应道。
有人引着刘章进了牢房,看清牢里的儿子,他猛地屏住了呼吸。
领路的人退下後,牢内只剩父子二人。
刘章哑声问:“你……真的投了燕王?”
“父亲,我在李煦手下,永无出头之日。”
“你糊涂,”刘章气得发抖,“叛主之人,谁会真心重用?燕王许你再高的位置,也绝不会兑现。”
“他看得起我,我就愿意赌。”刘莹冷笑道:“李煦是打心底里瞧不上我。”
“我哪里比不上旁人?就连父亲都能留在他身边得重用,我却只能被扔在这种地方。”
“儿啊,你是真糊涂……”刘章声音发颤。
刘莹道:“若我成了,你就不会说我糊涂了。”
刘章痛心疾首道:“燕王这步棋是在试探你。”
“你若真做成了,他绝不会让你回去,他只会把更险的差事丢给你。”
刘莹却笑了笑,“那我也认了。”
刘章猛地扑在牢门上,喉咙里滚出哽咽的哭喊:“我的儿啊——”
刘莹身子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声音发哑:“对不起……养我这麽大,你半点好处都没得到。”
“如今,怕是还要被我连累。”
“我养你,从来不是为了好处。”刘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只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他擡手抹了把脸,泪水却又再一次淌下来:“早知道……早知道我的那些妒忌会让你走到这一步,我当初什麽都不会说的……”
“不关你的事。”刘莹别开脸。
刘章却缓缓矮下身,咚地跪在冰冷的地上,“是我的错,是我。”
“我不说那些浑话,不带你回营里来,你根本不会有机会。”
“是我的错啊……是我的错啊……”
看着父亲跪在地上,一声声的自责,刘莹心里的执拗蓦地消失了,悔意猛地窜上来。
“父亲,你起来,起来啊。”
刘章哭红了眼望着他,“你真不让人省心,现下,你让我怎麽办?”
“你让我怎麽救你?”
刘莹声音沉哑道:“不必救我,你权当没我这个儿子。”
“凭父亲这些年的苦劳,李煦会让你安度晚年的。”
“没了你,我安度晚年又能如何?”
刘章猛地擡头,眼里忽然迸出一点光,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对了,我去求云野,她还是心软的。”说着就站起来,踉跄着往外冲。
“父亲,别去求她。”
刘莹站在牢门边,手紧紧攥着栏杆,喊道:“父亲,父亲。”
可刘章像是没听见,脚步丝毫没停,身影转眼就消失在牢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