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有……只有前两天早上她去上班前,问了隔壁周阿姨一句……
自那之後,她就再未与她的女邻居见过面了。
出事了。这是现在郑澜月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进了自己屋後在储物柜里一通乱翻,好不容易翻出了一把她珍藏多年的宝贝——
□□!
拿着那把□□,她急忙跑去打开了她邻居家的门。
一开门,一股比先前还要刺激上好几倍的气味扑面而来。郑澜月忍不住扭过头去捂住了脸,干呕了几下。
在面积不足三十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周阿姨躺在正对着门口的粉红色沙发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手捂着她自己的心脏,尸体有了腐烂的迹象,很显然,她早已停止了呼吸。
郑澜月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差点没晕过去。索性她拥有一个比普通人稍微强大一点点的心脏,这才算稳住了。
周阿姨本就有心脏病……看其遗容,大概是心脏病发作导致的死亡。
可是,她是被什麽东西刺激到了呢?
想到这一点,郑澜月的目光略一移转,便看到了她没捂着心脏的另一只手垂在沙发上。在离那只手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有一张皱皱的纸,上面似乎还写了字。
郑澜月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这才小心翼翼地朝那张纸的方向移动过去。随之,恶臭味也越来越清晰,郑澜月已经快要被呛晕过去了。
她挪到离沙发还有半米的地方,伸长了胳膊一把把那张纸搂过来,想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麽鬼画符文字。
那张纸不是被放久了丶泛着点黄的信纸,也不是郑澜月曾上过的小县城初中印刷的那种绿中带白丶还带着一股墨臭味的质地粗糙的月考试卷纸。那是一张白得发冷丶向普通人传递着冷冰冰讯息的通告纸。
周因弗枘:
你家的祖坟上冒了浓浓的青烟,所以你生的小因弗枘才有幸能够侍奉大人们左右。不过她福薄命浅,承载不了许多的恩宠,已经被埋啦!你不必再管她,继续当好大人们的子民丶遵守大人们颁布的宪章便是!
下面的署名上盖了红得刺目的公章。一则通告读完,郑澜月只觉遍体生寒。
“因弗枘”,这是“尊贵的阿瑞乌族人”对“卑贱的普通人类”的蔑称。
通告称谓语甚至连周阿姨的全名都没有写出来——哦,可能他们也没兴趣知道周阿姨的名字,就像他们之前也没兴趣给饲养待宰的猪牛羊取名一样。通告的正文虽然是一丝不茍的打印体,却给人一种草率轻浮之感。如果不是下面如假包换的正版公章,郑澜月会怀疑这是有人在搞恶作剧。
虽然在当前的形势下,也没几个人敢搞这种恶作剧就是了。
郑澜月记得当时他们这些高材生被安排到工厂里打螺丝的时候,阿瑞乌族人也出过一份通告,只是那则好歹还是用了公事公办的语气来写的,哪像这封,草菅人命,跟闹着玩儿一样。还有那句“已经被埋啦”,这什麽意思?是被活埋的还是被死埋的?周阿姨的女儿被埋的时候到底死了没有?谁知道。
再结合上那句“承载不了许多的恩宠”,郑澜月突然想起了刚才在回家路上看到的那骇人听闻的一幕。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阿瑞乌族人当街对普通人类施暴致死。
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想到这里,那则冷冰冰的通告似乎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被郑澜月手一抖,扔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看来这就是杀害周阿姨的元凶了。
那麽……
刚才她无意中撞见了不该撞见的场景,阿瑞乌族人会不会也来找她的麻烦?
应该丶应该不至于吧?
那个男人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应该没有将她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放在心上吧?她一直谨小慎微,应该不至于因为今晚之事就功亏一篑吧?
她希望不会。
不然,她和周阿姨女儿的命运哪个更惨,可就不好说了。
*
金碧辉煌的屋子里,男人坐在由纯金与高档丝绸打造成的贵妃椅中,阖着眼眸轻轻摇晃着装了少量红酒的高脚杯。他手边由金丝楠木与水晶装饰制成的圆桌上随意地搁着一副精致的黄金面具。布满浮雕的厚重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他手上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
“殿下,”来人脸上本来也戴着副黄金面具,只是在进房门前,便因顾及礼数而摘了下来,这时已握在手中,“人找到了。”
男人的贵妃椅背对着他,他的黄金面具被搁在一旁的圆桌上。听到下属前来汇报工作结果,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您是打算亲自去见她,还是我们替您将她带来?”下属问道。
“急什麽。”男人随手将高脚杯也放在了圆桌上,声音慵懒,“我手上还有好几件事没做完,她一个因弗枘出身的女人,还不值得我为此耽搁……”
“是。”下属听了这话便应下,见殿下没有其他的吩咐,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男人视线流转,落到了一旁那杯没有喝完的杯中红酒上。
那双冷漠的灰色眼眸被红酒醇厚魅惑的底色一映,褪去了几分冷色,竟然也显得柔和了许多。